那人來的第二天,田苓買了許多蘋果,削了皮,切成薄塊放上五顆冰糖,熬成湯端給那人。
“你先喝著,等我把藥材歸置好了就來?!碧镘呓忾_粉色圍裙戴上手套向藥柜走去。那人攪了攪蘋果湯,愣愣地盯著碗里看,又轉(zhuǎn)向藥柜的方向?qū)ふ抑镘摺?
田苓折回來拿筆,對那人淺笑,眉眼彎彎,白齒森森,小酒窩凹著內(nèi)心的可愛溫柔,燦燦笑容好似暖陽。
那人不緊不慢地小口喝著,微微抬眸,溫柔的看著田苓忙碌的身影,說了句“好”就接著低頭喝湯。
“好喝吧?我哥也喜歡,他最喜歡山楂的。”
“人,好。”那人認(rèn)真的望著田苓,眼睛深沉,星眸點(diǎn)點(diǎn)。
田苓愣了愣隨即開心的燦爛一笑,明艷的臉上撒滿了幸福的光點(diǎn),這是愛換來了被認(rèn)可被尊重的笑容。
“懸壺濟(jì)世、醫(yī)病救人,職責(zé)所在,不足掛齒?!睖厝岬穆曇敉笣M了笑意,是微風(fēng),是夏陽,是星星點(diǎn)點(diǎn)善良的愛。
微風(fēng)卷著蒲公英擁抱著暖陽和藍(lán)天,最終同蜻蜓一起停留在池中的蓮花上,幾只貍花貓兒在荷花邊兒伸伸爪子,圓圓的眼睛亮亮的,無比期望也可以養(yǎng)一朵花兒。隨著風(fēng)鈴一響,貓兒結(jié)伴翻上紅磚綠瓦,走在睡著雪的屋頂,回家。
田苓忙活完藥柜的事兒,拿了本患者診療單過來。
“還以為你是小啞巴呢!既然愿意開口說話了,告訴我你的個人信息好嗎?我來聯(lián)系你家里人。”
“我,這里,不屬于。”那人面色沉重,嘆了口氣?!懊郑袥]。人家,有沒。”
田苓皺著眉愣了好一會,才勉強(qiáng)聽出來。他說的是:我不屬于這里,我沒有名字,也沒有家人。
“那你一直生活在哪里?”田苓不相信他所說的,將凳子向前挪了挪,試探性地問問。
“流浪?!蹦侨宋站o湯碗。
“你今年幾歲?”
“一直,十九年?!?
田苓疑惑非常,撓了撓頭,裝模做樣的在單子上記了記。眉頭微皺,思索著。
那人看出了田苓的困惑,然而此時解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會把事情搞的麻煩并且可能會連累到田苓。
“你給添麻煩了,你謝謝。”那人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田苓的眼睛。
田苓忍俊不禁,“是給你添麻煩了,謝謝你?!?
“給你添麻煩了,謝謝你。”那人認(rèn)真的重復(fù)一遍,真誠的眼神打動了田苓。她想:或許,是燒傻了腦子呢?
“一加一等于幾?”田苓伸出兩根食指。
那人一臉疑惑地看著田苓,微微側(cè)耳想再聽一遍田苓說的話。
“看來是真傻了?!碧镘咝÷曕?
那人瞪大眼,滿臉寫著:沒聽見。
“沒事。”田苓擺手笑笑,“你傷好之前就一直住在藥館兒里吧,我也便于治療,至于回家的事情,我們借助警方的力量爭取早日與你家里取得聯(lián)系?!?
“你的話,我聽從?!?
那人目光堅(jiān)定,一臉認(rèn)真地看著田苓,田苓愣了一會兒,訕訕地低下頭,雙頰微紅,抿唇道:“別這么說話,你可以說‘好的’‘可以’或是‘嗯’”
那人微微皺眉:“別生氣,你。不會說?!?
“沒事沒事,這種事我干嘛生氣啊,你沒錯,你只是忘記了而已,以后都會好的。”田苓拍拍那人的肩膀,瞇眼一笑。
那人愣愣地看著田苓的手,想起之前好友也曾做過這個動作。那是朋友被害死的時候,是那人擔(dān)起重任的時候。任務(wù)巨大,距離完成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在這條路上,必定需要獻(xiàn)出許許多多條生命。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地生活,被田苓暫時畫上句號。她笑的那一刻他不禁動容,無盡的愛的力量涌進(jìn)他的胸膛,濕潤了眼眶。
“哎?你,你怎么了?是傷口疼嗎?我看看?”
田苓慌亂地站起,兩只手伸向那人的傷口處。那人抓住田苓的手腕,一臉委屈的看著她,眨眼時,一滴淚滑落。
田苓見狀掙脫開那人的手,張大胳膊緊緊擁那人的腦袋入懷。
“一切都會沒事的。”
時鐘滴答,少年的淚也滴答,再黑的地方,有愛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