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們本身，于組織的意義，不過是一個代號罷了。就像是武器，有用的時候，細心呵護擦拭。若是無用，舍之棄之。

沒有誰會考慮武器的心情……

本以為已經逃脫這樣任人擺布的命運，最后卻再次以狼狽姿態回到囚牢當中。甚至于，還得慶幸在現今的狀況下，Q組織能勉強做為一條退路。

余夕朵悄悄把車窗往下搖了一點，想吹吹風，卻只聽見了車在高速路疾馳的呼嘯聲。故鄉遠了，她設想的未來也遠了。

不，不只是她的，就連顧佳人的未來，也被她親手斬斷。早知今日，當初她就算與付連城耗上一輩子，也不該讓顧佳人潛伏到何選身邊去的。

付連城……

想起這三個字，余夕朵猶覺得牙根處滿是血腥味。

晚上十一點，余夕朵被外面幾個出租車司機的說笑聲驚醒，這才發現到海城機場了。

“醒了，那就下車吧，十一點半的飛機?！彼緳C從后視鏡看了余夕朵一眼，解開安全帶。

余夕朵沉默點頭，卻沒叫醒顧佳人，直接彎腰把顧佳人抱出車門。司機見狀伸手想幫忙，余夕朵搖頭，邁開腳往機場里走，腳下一個踉蹌，好在司機及時扶住她。

司機再次伸手接顧佳人，余夕朵這次倒沒堅持。她昨天才被付連城手下打傷，身體還未恢復，今天又為了營救顧佳人忙活了半天，早已精疲力竭。若不是心中有口氣硬撐著，恐怕早已倒下。

司機才碰到顧佳人，她眼睛唰的睜開了。

“別擔心，我在這里呢，已經安全了。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余夕朵裝作沒看見方才那瞬間，顧佳人眼底的防備與殺意，貼著她，溫柔安撫著。

顧佳人看了看余夕朵，攥起來的雙手慢慢松開，沒說任何話，雙眼再次合上。白皙的額頭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身體也不受控制般的顫抖著，似傳染一般，余夕朵也跟著打了個寒顫。

啞著嗓子吼了一聲，“先去醫院！”

“登機時間快到了，為了以防萬一，J事先在飛機上安排了醫生?！盝是組織內部對居安的稱呼。

“那還等什么，快走?。　边@次，余夕朵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抱著顧佳人還能健步如飛。居安大手筆包下了整個頭等艙，司機提前聯系過，所以她們剛踏上飛機，醫生與護士便迎了過來。

顧佳人躺在治療床上，臉色幾乎與白色床單融合。余夕朵下意識斂住散亂的呼吸，生怕打擾到醫生與護士施救。

還有五分鐘飛機起飛，空姐正用甜美的嗓調提醒乘客注意旅途安全。

余夕朵忍不住問醫生，“情況怎么樣？”顧佳人的面色還是沒有任何緩解。

救得了還是救不了，至少給她一個準信。若這醫生無能為力，她也能趁著飛機還未起飛前，帶著顧佳人去醫院。

醫生十分專注，并沒有及時回答余夕朵的問題，還是一旁的護士提了個醒，他才敷衍的給余夕朵比了個“OK”的手勢，便埋頭繼續工作。

……

A國的秋季，難得的好天氣。

余夕朵安頓好昏迷中的顧佳人，聽見門口有腳步聲，抬頭便見居安站在外面。

“醫生說她的情況已經穩定，這次多虧有你?！庇嘞Χ渥哌^去，由衷道謝。飛機上醫生說過，幸好救治及時，才能保得顧佳人母子平安。

居安聞言，難得面上帶了情緒波動，挑眉問道，“你不怨我？”

“怨你什么，路是自己選的。我只有一條命，可不敢拿來與整個Q組織的特工開玩笑?！盦組織容不下背叛者，成員一旦被認定有異心，結局無非一個死字。

余夕朵言語玩味，卻掩藏不了眉間的那抹苦澀，居安頓了頓，下意識看向屋內躺著的顧佳人，呼吸過自由的空氣后，除非逼到絕境，誰會愿意再次回到牢籠里。

他們這種人的命運，從來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能這樣想最好，回來的正是時候，有個任務交給你。”居安示意余夕朵跟著他去樓下。

余夕朵倒了兩杯水，先開了口，“你主動招攬我回來，肯定提前探查過我的近況，知道我最近過得……不如意。所以，我能不能請求組織，給我一個緩沖期?！?

“緩沖期？你指的是照顧顧佳人，還是看護你女兒？”

“都有。”朵朵如今也在A過接受治療，余夕朵正打算等顧佳人醒來后，她便去醫院探望朵朵。

“既然如此，這次任務還非你不可了?！本影舱f得肯定。

余夕朵一頭霧水，“什么意思？”

居安沒說話，臨走前塞給余夕朵一沓資料，讓她自己斟酌，要不要接這次任務。

余夕朵粗略掃了一遍上面的文字，眸中光亮大盛。幾個大跨步沖上樓，利落收拾好出任務需要的東西，又輕悄悄走到顧佳人房外，打算看看她的情況再走。

門開著一絲縫隙，似乎隱隱有女人說話的聲音。

難道是顧佳人醒了——余夕朵神色驚喜，推開門三兩步沖進房間內。

“你備好船。地址我馬上發給你，一小時后，我會支開這里的人，你直接進來接……”

“佳人……”

兩人對視，同時頓住話頭，從彼此眼中看見了驚疑。

顧佳人掐斷電話，閉了閉眼，啞著嗓子，“你都聽見了？”

余夕朵點頭，雖然只有一句，但不難判斷顧佳人的意圖。盡量壓制住自己心頭的翻涌，溫聲問，“你這個樣子，要去哪里？”

顧佳人默了默，艱澀吐出三個字，“金銀角?！?

“是路南……”

余夕朵還在斟酌用詞，顧佳人已自顧自接過話頭，雙手落在小腹上，面色煞白，“何選臨出差前給了我一疊照片，全是關于路南的，他情況……很不好。”

“很不好”只是一個指代詞，實際情況更加糟糕。

金銀角大亂，路南最信任的手下阿昌聯合外人給路南來了一出請君入甕，路南腹背受敵。受了重傷，下落不明。何選那個瘋子給她信息，就是想故意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