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付司南與李助理的話，她迷迷糊糊也聽見了一些，本不想插嘴的。但想到還有人躲在暗處想加害她，最后還是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你懷疑有人故意肇事？”

“醒了？先喝點水，還累不累，要不要再休息一下？”付司南有些心疼她沙啞的嗓子，自己就著水遞到她面前。

余夕朵卻是嗓子發干，低頭抿了一口。心里懊惱不已，剛才他兩不是還劍拔弩張，你死我活嗎。她不過是小瞇了一會兒，怎么就云消雨散了。

他這樣殷切，讓她還怎么發作得起來！

就在她出神這會兒的功夫，付司南已經拿來濕巾，仔細的替她擦起手上的灰塵來，連指甲縫也不放過，細心得像是對待名貴古董。

余夕朵擰著眉，抽回自己的手。她不是演員，做不到把大悲大喜演繹得收放自如。今天既然找到機會把一切攤開到臺面上來講了，那便一次性說個清楚。

這樣黏黏糊糊不清不楚的日子，她受夠了。

“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余夕朵斷定，付司南肯定知道些什么，才會讓李助理留心肇事的小吉普。

付司南無奈的扶額，眸中閃過幾絲愧疚，“我只是猜測，沒有實證，小心駛得萬年船。”

“今天我被綁的事情，是他與人合作而為。兩方交易，對方替他綁我，他替對方做一件事，具體是什么我不知道。不過從對方的口氣中判斷得出，他并沒有做成。”余夕朵實事求是的敘述，她雖然沒指名道姓那個‘他’是誰，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付司南面色凝重的點點頭，微斂著眉眼，沉聲回答，“我知道了，背后的人我一定會揪出來，給你一個滿……”付司南的話頭戛然而止，他知道，什么樣的結果余夕朵都不會滿意的，而且，他也下不了手！

他的父親三番兩次在他眼皮底下傷害他的女人，若是換一個人，他有無數報復的辦法，可是……墨玉般的瞳孔底下涌起滿滿的痛苦之色。

余夕朵睨了眼他的側顏，移開眼看向窗外繼續說道，“凡事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這種事情，我不想再經歷一次。因為下次，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忍得住……”對始作俑者下手。

余夕朵單手撐在椅子上，指甲掐著真皮的坐墊。如果可以，沒有誰愿意當著自己的愛人說出要傷害愛人父親的話語。

可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上次經歷意外的是她未出世的孩子。

那么下次呢，朵朵嗎？

付司南心如明鏡，不需要余夕朵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已經了然于心。沉著臉點頭，神情里帶著的慎重，像是許下某種承諾。

余夕朵無言了一會兒，才整理好情緒，“好了，他的事情說到這里。今天我必須和你說清楚另外一件事情，等我說完，你可以重新審視我們的關系，如果有必要，我們可以——分開！”

付司南聽完，脫口而出一句，“不可能！”

他好不容易等到她，又怎么能容忍再次失去她。

余夕朵甩開他伸過來的手的，目無表情的說道，“世事無絕對，你先聽我說完。當初我跳下山崖偶然得救，輾轉去了A國成為做了特工。今天你看見的情形，于我而言不過是小場面。這五年，我執行過多少次任務，，我自己都記不清楚了。你看我這雙手，不管再怎么洗，都是臟的！”

余夕朵不經意的揚了揚自己的手，臉上的笑帶著三分漠然，三分譏諷與幾分悵然。

Q組織的規定，不能像外界暴露任何信息，所以余夕朵并沒有提起當初是顧佳人救了她，她又為了顧佳人，自愿選擇成為一名特工。

付司南曾經猜測過她這五年的去向，也在她露出過人身手時產生過狐疑，卻從沒把她和特工這個隱秘又危險的職業聯系起來。

他的記憶總是停留著許多余夕朵十八歲前，穿著漂亮公主裙，狡黠又清澈的笑顏里。

喉結上下滾動，付司南飛快把自己從過去中抽離出來，大掌勾過余夕朵的肩膀，望著她的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這些年你很辛苦。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什么意思？余夕朵下意識咬了一下唇，不許自己退縮，準備開口問他到底怎么想。

付司南比她更快一步，單手壓在她的唇上，“下次鬧了別扭，千萬別躲得太遠了。我怕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你受委屈。更怕，我真的找不到你，錯過你。”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男人滾燙的唇舌密密實實的壓了下來，余夕朵被動的接受著。也不知道是誰的呼吸攪亂了空氣，兩雙眼底只剩下彼此。

命運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十八歲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有天會變成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可是當命運的輪盤轉動，她卻發現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剛與付司南重逢解開誤會時，在某個時間，她可能還后悔過當年的選擇。可是就在半小時前，她突然明白了。原來生命里所有的經歷，都是為了讓你在今后的歲月里，更好的生活。

如果沒有這五年的訓練成長，也許上次在付家大宅，她失去的遠不止一個孩子，甚至還有更多。

以及今天，她若是沒有功夫傍身，只能認命聽天意，誰也無法預料到結局。

余夕朵最后還是被付司南抱回酒店房間的。

拿腳提上房門，付司南并沒有直接放下他，而是抱著她直接進了浴室。余夕朵看著他襯衫前襟被自己蹭臟的血跡，幽幽的嘆了口氣。

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果，就是她這樣的。

她原以為打開天窗說亮話的結果，肯定是換來憎惡嫌棄的目光，然后兩人老死不相往來。可是結果呢？人家什么事情都沒有，說了兩句情話后，抱著她一通亂啃。

下車時還能想到抱她上來，美其名曰讓她別嚇著路人。

是她低估了付司南的承受力，還是低估了他對自己的——愛？

或許兩者兼而有之，余夕朵表情有幾許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