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眾人看到資壽寺方向火光沖天,嚇得蘇溪腿都軟了,但還是踉踉蹌蹌的朝寺廟而去。
等村里眾鄉鄰幫著把大火撲滅后,幾個人灰頭土臉癱坐在地。幸虧寺院周邊的鄉鄰們發現的早,也是害怕火燒連營到自己的宅院,大火及時的被撲滅了。
資壽寺的大雷音殿沒有受到影響,只不過三大士殿和客堂都給燒毀了。最重要的是,三大士殿剛剛修復好的十八羅漢被大火熏烤的面目全非了,還有鐵菊花放進蘇溪房間的行李,里面裝著唐寅的那幅《五宗罪》,在這場熊熊大火中化為了灰燼,最終連個渣兒都沒有找到。
易昶徹底傻眼了,在看蘇溪癱坐在殿門前面目表情,不難猜測出一位熱衷于保護與修復古建文物的匠人,尤其面對鐘愛的塑像與壁畫。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那種痛心疾首,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
可《五宗罪》的毀滅,對于易南山來說,不一樣是場生命的毀滅嗎?
這可是肩負皇命的一項任務,如此重要的東西,在謎底尚未揭開之前就毀掉了,如何對府衙交代,又如何交代的過去呢?
鐵菊花已經不知所措,左看看易昶,右瞧瞧蘇溪,這該如何勸慰?哎!這到底是哪來的一把無情之火,讓本來已經看到的希望瞬間變成了絕望。
“蘇溪妹妹,別難過了。幸虧不是半夜里起火,要不然我和妹妹就一起葬身火海了。羅漢像毀了,咱們可以重塑。”
蘇溪終于哭出聲音來:“這些羅漢都是八百多年的唐塑,我們只是奉命做了少許的修繕,并且用了三年時間來完成。如果讓我把它們修復原樣,恐怕我這輩子都要在資壽寺度過了。”
鐵菊花無奈,又轉身勸慰易南山:“這一路咱們都已經把那幅畫看了無數遍,要不然,咱們靠記憶,叫蘇妹妹給畫一張?”
“行了,少說幾句吧。事已至此,各安天命吧!畫是燒成了灰燼,可羅漢塑身還在,眼下要緊的先幫蘇姑娘把三大士殿收拾出來,至少還有補救的機會。今天的事,都怪我。”
“易大哥怎么能怪你,這臘月里本就天干物燥,寺院里只剩兩位師傅,也沒法照看的過來。易大哥,鐵姐姐,今晚我管不了你們了,你們去鎮子里的客棧休息吧,村子里的鄉親們會幫著收拾妥當的。”
一群人幾乎忙活到天亮。
三大士殿的門窗燒毀了一部分,斗拱柱梁沒有受什么損壞,靠東墻的五尊羅漢除了被煙氣熏黑了以外,還能很清晰的看到原來的模樣。其他的十三尊,受損都比較嚴重,身首異處的,粉身碎骨的,面目全非的,著實心疼。
而一墻之隔的客堂,整個屋頂都塌了下來。看的出,起火處先是客堂,而后火焰鉆出窗欞時被風吹到了三大士殿。
起火原因是什么,誰也不知道。護院的兩位師傅,那時候在最后面的藏經樓抄寫經書。
事已至此,起火原因不外乎兩點,一是天干物燥,火燭又不太小心。二是那個鬼影子從潞安府跟到了這里。殺劉延輝目的很明確,劉瑾案與烏頭案有人阻止再去查。可燒了唐寅的畫又是為了什么?誰能阻止皇帝的差事?掩蓋銷毀這些線索又是為了保護誰?
雖然連續出現了兩次意外,但易昶對破解這個謎團的決心卻更加堅定了。除非,讓那個鬼影子也把自己的命解決掉。
又用了一整天的功夫,終于把那些燒焦破敗的殘渣收拾利落了。
“蘇妹妹,事已至此也別太難過,眼下就算羅漢顯靈,恢復真身也需要一些時日。眼看年根兒將近,總不能愁眉苦臉的過大年吧。我和易南山商量好了,我們的事也暫且擱置,就在這里陪著妹妹了。”
“姐姐,那可不行,易大哥總要回府衙復命的,況且那幅畫也是因為來到我這里,才不幸被燒毀,我也是有責任的。”
鐵菊花一聽這個,笑笑繼續安慰道:“什么責任不責任的,我當初就勸他不要接手這案子,他非不聽。這下倒好,剛有個眉目,最重要的東西卻被一把大火給。。。。哎!我們怎么回去?回得去嗎?”
“姐姐不要擔憂,我憑記憶幫你們畫出來就是了。不過,我可沒有唐寅那功底。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妹妹呀,我知道你的一片好心,可就算畫出來,憑易南山那豬腦子,也只能看出里面的一二。姐姐倒是希望妹妹幫人幫到底,帶我們去一趟水神廟。我們兩個外行,也就看個熱鬧罷了。內中繪畫玄秘,還指望妹妹幫助破解呢不是?”
蘇溪沒有拒絕鐵菊花,和幾為師兄把后續的事安頓了一翻,第二天就陪著易昶二人朝洪洞縣走去。可剛下了山坡,卻聽到后面有人喊道:“蘇姑娘,等等我。”
原來是留守寺院其一的恕虣師傅。
“恕虣師傅?喊我有事嗎?”蘇溪問道。
“貧僧陪你一起去廣勝寺吧,《趙城金藏》五年才現世一次,上回因事去了京師,這次又趕上寺院當值,我不想再錯過了。”
(文保小常識:《趙城金藏》是宋代我國第一部木刻版大藏經《開寶藏》的版式,這部藏經是唐代三藏大法師玄奘自天竺取回的梵文經卷中譯善本,全世界只此一部,因而被視為稀世瑰寶,與《永樂大典》《四庫全書》《敦煌遺書》并稱國家圖書館四大鎮館之寶。)
“昨夜寺院失了火,還沒收拾停當,剩下秀念師傅一個人能行嗎?”
“不妨事,不妨事,昨晚我與村里的胡里長也交代了一下,他會安排人幫助秀念師兄照看的。”
蘇溪又看了看恕虣師傅腳上的那雙厚底的灰布鞋,問道:“師傅,我們行路尚有馬匹,難道您打算徒步到廣勝寺?”
“阿彌陀佛,蘇姑娘,這個你們就放心吧,我保證不會落下你們的。”恕虣師傅笑著說道。
易昶仔細打量了一翻這位恕虣師傅,五十歲左右模樣,臉上白白凈凈,說起話來也細聲細氣,笑起來也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樣子。
“恕虣大師,要不然你我同乘一匹馬?”易昶客氣的說道。
“使不得,這樣不光馬兒受罪,貧僧這罪孽也會越加深重。阿彌陀佛!”
果不其然,無論馬匹是走是跑,一路上真的沒把恕虣師傅落下。
等到了霍州府地界,易昶跳下馬在路邊找了個茶攤停了下來。
“這一路顛簸,再有半個時辰也快到了。咱們喝口熱茶歇息一下。”
于是幾個人要了一壺茶,坐了下來。店主人看有寺院的和尚一起,又送了一盤點心端上來。
易昶大口的喝完茶,便和恕虣師傅閑聊起來。
“大師不會是練過啥功夫吧?這一路過來您是大氣都不見喘一下。”
“哈哈,哪有哪有,只不過多年來做這行腳僧習慣了而已,想當初從太原府到京師隆福寺,貧僧也只用了四日。”
“啊?這么厲害,易某可是真心佩服了。來來來,大師喝茶。”說著,易昶端起茶壺。于是繼續問道“大師這法號也很特別,我方才一直聽蘇姑娘喊您叔寶師傅,讓我總能聯想到隋唐演義里的秦叔寶,哈哈。”
“貧僧法號可不是你說的那兩個字。”說著,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寫道:“恕虣”。
說實話,易昶確實沒有認出這個虣字,只是故作鎮定的表情,點點頭說道:“易某受教了,大師這個法號好!”
恕虣師傅也看出易昶的表情,瞇著眼笑著說道:“易施主,對繪畫也有研究?昨日貧僧無意聽到你們在討論什么水神廟壁畫之類的。”
易昶沒有多想,回道:“論繪畫造詣,那得是蘇溪姑娘。易某也只是略懂皮毛,皮毛而已。”說完,不自在的看了一眼鐵菊花和蘇溪。
蘇溪接過話題問道:“恕虣師傅,您也去過水神廟見過墻上的壁畫?”
“當然,貧僧除了趙城金藏沒有親眼目睹過,廣勝寺我去過無數次,包括那飛虹塔,據說已經重新修繕完了,這次定要登上去看看。”
“聽師傅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您來資壽寺出家多久了。”鐵菊花問道。
恕虣師傅突然停頓了一下,笑著回道:“貧僧原籍廣西欽州府,掐指一算,在資壽寺修行已有二十三載了。”
“那大師,您可知道當初在貴寶地修行的有位什么娘娘,她老人家到底是位什么人物呀?”
“阿彌陀佛,善哉!易施主你可不要亂說,資壽寺雖然是皇帝敕建,可怎么可能有娘娘來這里修行的?此地距離京師千余里。若真有什么皇家貴人,也不可能來這貧苦之地呀。”說完,恕虣師傅對著天空行了一個佛禮,不再說話了。
等一行人進了洪洞縣界,遠遠的就望到了霍山上的廣勝寺飛虹塔。正是雪后初晴,陽光璀璨,塔身上的五彩琉璃如彩虹般閃著耀眼的光。
果然是香火旺盛的古剎,又正好趕上臘月十五。香客眾多,絡繹不絕。
幾個人沒有心思朝拜什么《趙城金藏》和飛虹寶塔,直奔著下寺的水神廟而去。本以為恕虣師傅上了山,卻發現他依舊笑瞇瞇的緊隨其后,嘴里自語道:“貧僧先陪你們去拜拜明應王。”
這明應王是誰?他可不是大明王朝被皇帝賜封的某位王爺。
自古這洪洞和趙城兩縣,農耕稼穡缺水一直是件最頭疼的事,后來這霍山腳下突然冒出一口泉眼,也就是霍泉。從隋唐時期開始,當地百姓為保護這口天賜的神泉,特意在泉邊建了這座水神廟。那么廟里這尊神仙又是哪位?原來是戰國時期的水利專家李冰,也就是都江堰工程的總設計師。
從古至今洪洞趙城兩縣的百姓為了爭奪泉水的歸屬問題,總是打的頭破血流,甚至兩縣男女互不婚嫁,老死不相往來。再后來,三代縣老爺苦口婆心再三規勸才將矛盾化解。
水,萬物眾生之源,當然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每年的三月十七,傳說這一天是水神的誕辰,這里都會舉行盛大的廟會來慶祝。達官貴人游園祈福,布衣商販廟前叫賣,也有外地請來的戲曲班子來這里唱戲,著實是熱鬧非凡。
等易昶幾人親自站在水神廟的壁畫前,又一次被大腦里的知識儲備打敗了。顯然,水神廟與永樂宮及資壽寺的繪畫類型與技法完全不同。
只見正殿北墻壁畫的是《古廣勝寺》圖:寺有山門,有塔院,有高矗人云且光芒四放的寶塔以及眾多的殿堂建筑。塔身亦為八角,十三層,底層有回廊。看來,正德十年達連法師在建造飛虹塔時,很可能參照了這幅畫,才去建琉璃塔的。
再看東壁,畫的是《龍王降雨圖》:上面有天兵神將,雷公、電母、風伯、雨師等在天空云霧之中,大顯神通的奇神異態。電閃雷鳴之后,瓢潑大雨從一個類似虎皮袋的器物里嘩嘩傾瀉而出,撒落下來。再看下部,水神端坐于正中,目不轉睛地傾聽著。在水神左右,不同服色的大臣們,心情激動,喜形悅色地佇立著。似乎他們都在靜聽著水神下令“降雨”后的“實施情況”。聽到雷雨交加,水神也為自己的至高無上的神威而感愜意。其面部流露出一種不易覺察的內心之喜悅,眾大臣亦愈加敬佩主子的恩德,恭維地守候在水神一旁,隨時聽從御令的再下達。畫面下方,兩只仙鶴也為天降甘露而喜慶,站立宮廷,在君臣面前昂首啄羽,活靈活現。
緊接著是一幅古代女子梳妝圖:畫面有5個侍女,可能是描寫她們在緊張侍奉主子之后,來到后花園小憩一下的場面。在這小小的院庭內,有假山疊石,翠竹古柏,天上幾朵祥云繚繞,身后有廊亭廊道相襯,一派宦家園林氣息,畫中人物出沒竹木花卉之中。從侍女的神情看,這些深宮中的女人,既有長期服務于君臣面前的拘謹之感,也有背過主子后的舒展姿態。看來,這里是侍女們經常會聚的小天地。再看下面,傳遞梳妝用具的小侍女對另一個女人畢恭畢敬,很可能她是侍女中很有城府又很受人崇敬的老大姐。但奇怪的是,這位侍女大姐衣袖上繡著一個大大的“卍”字(音wan)。或許這姐姐還是一位虔誠的佛教信徒。
接下來的是一幅賣魚圖,一張四方桌上,放有酒缸,瓷盆、湯匙等餐具;桌下放一木斗,斗內盛滿瓜果梨桃;桌后二人為一老一少,長者把盞,少者捧盤,他倆側弓著身聚精會神,全神貫注地盯著前面老漁夫賣魚的情景:一位頭戴桂冠、腳蹬馬靴的官員在前直接與漁翁交易,他右手提秤系,左手擺弄秤砣,兩只眼睛緊緊瞅著秤星,秤鉤上的三條鮮魚似乎隨著秤桿的浮動而浮動。看來,這是五名官員正在暢飲之際,忽聽外面傳來叫賣聲,才將漁翁“請”入的。再看漁翁:他頭裹軟巾,身著米黃色長衫,腰系窄布帶,腳上穿著一雙草鞋,腰帶上還別著件帶彎的工具。身后的魚籃已空空蕩蕩,挑棍兒搭放在籃口上。他右手還提有兩條魚,左手伸出幾個指頭,飽經風霜的臉上,似乎還可憐巴巴地含著笑容,也許他正在給官吏們講述撈魚的艱辛或是同官員合議秤鉤下吊著的幾條魚的重量與價錢。他顫動著雙頜,發出了凄凄的乞求聲。
再往下看,畫中兩名侍女。一女胸前抱一古琴,一女手執荷花,正在插放。桌案上布擺著各色瓷器,有珍貴的仙草靈芝等,靠前的另一侍女抱一插有如意珍寶的花瓶,欲要往桌案上擱放。一位官吏頭戴烏紗,身穿盤領袍,雙手端果盤正面朝里向桌上放去,從身材到裝束,此為女侍官。在女侍官后有個個頭較高且身子較胖的侍女捧玉壺春瓶,左手食指和拇指間,還捏著一個紅色的小瓶子,好像正往大瓶子里倒東西。
接下來西墻上一幅很有意思的打球圖:一塊較平坦的小開闊地,打球者是兩位官員,呈南北攻勢。北邊一位舉起球桿攻球已畢,正蹲下仔細觀察;南邊的官員也彎腰看個究竟。靠近北邊的地上有一個不大的圓坑,看來是將飛舞的小球往坑里打射。旁邊還站著兩名衛士,手里拿著兵器,并且他們還為主子的出擊而擔心。前邊一位回頭觀看球勢,后邊一個緊盯著北邊的球坑,形象逼真至極。打的什么球,令人不得而知,浮想聯翩。下面畫的是下棋圖,對弈者二人,觀棋者四位。后面還有一位少年騎手,驅駿馬而至。對擂雙方,聚精會神,目不轉睛。北邊的棋手,左腿垂于石下,右腳曲于腹前,靴底朝外,身子微傾于前,他全神貫注地盯視著對方的手指,思考著棋勢的發展;南邊的對手,左腿盤于石上,右腳垂吊在石下。他不慌不忙,炯炯有神的目光里顯示著雄才智謀,他手指夾著一棋子兒,將要攻下關鍵的一步。棋盤之后,觀陣者神態各異。靠右后方坐著兩位,一個雙手持宮扇,一個右手抱行李,注意力高度集中,且又觀棋不語;右邊兩人,一個抱壺,一個捧杯,由于棋局的激烈,主子顧不得用酒,奴仆顧不得斟杯。
易昶站在西墻前,突然緊張的不行,生怕錯過哪個細節而讓畫里的玄機繼續隱藏了。可這打球下棋的,確實看不出啥眉目。于是繼續往下看,緊挨著是一幅求雨圖,這個直觀上看的很明白,和那幅降雨圖前后對應。然后旁邊畫的是一隊軍馬,浩浩蕩蕩。前面,兩位武士手持兵器開路隊伍。一面繡著“大唐”二字的彩旗迎風飄揚,隊伍中主要將領是身著紅袍騎駿馬的帝王,文武官員隨行左右,前擁后呼,天空中還時而隱現龍的影子,形容真龍出征。這個也不難看出,這位帝王有可能就是晉陽府出來的唐太宗李世民。可皇帝胯下的這匹戰馬讓易昶更加確信唐太宗的身份,沒錯,黑身白蹄的戰馬白蹄烏。
整片西墻畫的就是這些,那么隱藏的玄機到底是什么呢?白蹄烏又能說明什么呢,況且這些壁畫的作者都是二百年前的元朝人。
于是幾人互相看著對方,都沒有說話。
這時,只聽恕虣師傅說道:“還沒看完,這南墻大門后面還有一幅。”
眾人瞬間齊刷刷的把視線轉向了南墻。因為被推開的大殿門掩住,外面的光也照的刺眼,如果不特意去看,確實忽略了這面墻。
易昶輕輕從里面關上門,又從供案上端來燭臺,慢慢舉起來,只見:
畫面上是一個戲班正在舞臺演出時的場面。臺額上方掛著一條橫標,上面寫道“堯都見愛大行散樂忠都秀在此作場”。畫面上演員共十一人,男角七名,女角四名,分前后兩排站立。因服飾臉譜各異,使人一看,便可分辨出生、旦、凈、末、丑各行當及樂人。從上面的橫標內容所指,不難猜出前排居中者就是領班人忠都秀,從面部恬靜的神情和細致的容顏、櫻桃小嘴判斷,該班主是一位女子。然而衣著紅袍,頭戴宋朝官帽,她所裝扮的角色并非女角,而更像是一位帝王。
鐵菊花也是一臉的差異,嘴里念道:“忠都秀?女皇帝?”
突然,一個紅色影子在幾個人眼前飄過,并留下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