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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唐解元畫中藏玄機 陳府臺揭開烏頭案

明嘉靖三年,1524年1月7日,小寒,蘇州城。

一夜的小雨讓整個桃花塢變的濕漉漉,天剛剛亮,雨中夾雜著細小的雪粒,瞬間又將整座蘇州城換了顏色。就好像一幅色彩斑斕的水粉畫在畫師的手里,隨意揮動了幾筆,又演變成了一幅清淺寫意的水墨畫。

一所簡陋的小宅子里,庭前的一叢毛竹被雨雪敲打的有些垂頭喪氣,不停的發出一陣陣吱吱的聲響,就好像一種對命運不屈服,在做著最后的掙扎。院子西墻邊的雜草叢里,一株含苞待放的臘梅,卻為這冰雪交加的清晨多了一絲生機,暗香浮動,飄滿了整座庭院。

一陣由遠而近的馬蹄聲,打破了這幅看似安靜的畫面。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身著衙門官衣的小捕快,急匆匆的邊走邊喊:“先生先生,京師過來宣旨的太監馬上就到了,這次是真的,趕緊更衣準備接旨吧!”

屋門輕輕打開,一位素衣婦人滿臉愁容,打量了一眼小捕快,問道:“七兩?你這么急匆匆干嘛?先生咳嗽一夜,剛剛睡下。”

“春瑩姑姑,這次是真的,聽館驛的蔡頭兒說,宮里傳旨的太監昨晚就到了,正趕上這雨雪交加的,就在驛站耽擱了一夜。這不,天一亮,衙門就安排我們幾個護送宮里的人給先生宣旨來了。快快快,人馬上就到了。”

小婦人聽完,一邊整理著衣襟,一邊急匆匆向臥室走去。

“先生,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宮里的人真的來了,真的來了!”

躺在臥室病榻上的男人半睡半醒中也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可并未露出一點驚喜的表情。暗黃消瘦的臉上,嵌著一雙深陷的眼窩,眼睛早已睜不開。男人輕輕抬起如同枯枝一般的右手,摸了摸額頭散亂的發絲。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春瑩,把書房架子上,第三個格子里,那幅畫拿過來,一會兒,交給傳旨的公公,讓他轉交給都察院孟范鴻孟大人。”

“先生,你要打起精神來,咱們的苦日子熬到頭了。”春瑩滿臉淚水。

正說著,只聽門外馬蹄聲,腳步聲摻雜在一起,有人喊道:“唐解元,出來接旨吧!”

春瑩急忙走出屋外,也顧不得地上的雨雪,跪下身回道:“請恕先生病重不能下塌領旨之罪,草民春瑩替先生領旨謝恩。”

小太監環顧了一眼,清了清喉嚨說道:“沒想到唐解元住的地方如此寒酸,好吧,當今皇上也深知先生的大才,這么多年受的冤屈,也該為先生昭雪了。圣旨就不在院子里宣了,你且起身代先生領旨,等先生身體好些,即刻到京師赴任。從國子監到翰林院乃至半個朝野,仰慕先生才學的人可不止一二呦!”

說完,把圣旨遞到春瑩手里,打量的一眼春瑩,酸溜溜的說道:“唐解元呀,才學一流,才情更是一流呀,連咱家都有些羨慕嫉妒了,哈哈!”

春瑩沒有理會小太監的話,順勢從懷里掏出小錢袋子放在他的掌心,說道:“有勞公公了,這個是孝敬您喝茶的。”

小太監顛了顛錢袋子,一臉苦笑回道:“這個就省了吧,咱家也知道先生這些年過的不容易,以后回到京師沒準咱家還會有有求先生的地方呢!”說完,轉頭就要走。

春瑩急忙起身,快步回屋里取出用藍色布袋捆裝的畫軸,說道:“公公請留步,這是先生拜托公公轉交給都察院孟大人的東西,還勞煩公公回到京師后幫忙轉達。”

小太監接過布袋,轉身走了。

春瑩攥著圣旨慢慢走到床邊,輕輕攤開,一字一字念道:“弘治十二年已未科考進士唐寅,速速進京述職。。。。”

春瑩喜極而泣,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先生,你聽到沒有,進士,你現在不再是解元,皇上已經承認你是進士了!”

唐寅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只不過眼角的一滴淚水情不自禁的滑落到嘴角:“雖然來的遲,但最終還是來了。都說正義不會遲到,可遲到的,還算正義嗎?”

“先生,忘掉那些委屈吧,春瑩陪你從頭開始,從頭開始。”

“從頭開始?時到今日,我已油盡燈枯,已經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了。身為人臣,我唐寅問心無愧。可他這位皇帝,本就是天上掉下的一張大餡餅,陰差陽錯的砸到了他而已。都過去了,對與錯留給后人去說吧,我與他們朱家的恩怨到此為止。我,只是一介書生,今生是,來生也是。至于功名富貴,今生沒爭到,來世也不會再去爭。反觀我唐寅這一世,最大的幸福確實是你春瑩陪我走到最后,此生,足以。。。”

“先生,不要說喪氣的話了,打起精神來,我陪你一起面對。說不定,蘇州的府臺大人得知此事,此刻正帶著蘇州城最有名的郎中。。。”

正說著,唐寅一陣咳嗽,一大口鮮血浸紅了半個枕頭。

“先生,你不要嚇我。。。”

一代才子唐伯虎,在無數世人的仰慕與爭議中,悄然離世。臨終前的最后一副畫作,也為看似風靜浪靜的大明皇室埋下了定時炸彈。

北京,紫禁城。

“你說什么?唐寅病死了?”十七歲的小皇帝朱厚熜聽到這個消息后顯然有些不悅。

“回皇上,唐寅臥病已久,如今聽到皇上賞了他進士及第,大悲大喜之間,難免情緒過度,所以才一命嗚呼。”都察院殿中御史孟范鴻回道。

“朕深知你與唐寅故交多年,所以按你所說,賜給他個進士及第,讓他能夠唯才是用效忠于朝廷。朕剛剛登基,正是用人之際,可惜錯失良才。本以為當年弘治皇帝父子倆沒把唐寅留住是他們的損失,朕過來撿個寶,沒想到。。。哎!”

“皇上,唐寅已然是留不住了,但他臨終前給臣留下了一幅叫做《五宗罪》的畫卷。或許,里面有皇上想要的東西。”

“拿過來,讓朕瞧瞧!不會又是什么春宮圖之類的吧?唐寅的才情,年輕時曾受過無數少女的青睞,不會畫的是自己年輕時的風流罪狀吧?”

孟范鴻呵呵一笑,轉身看了看旁邊當值的太監黃顥,說道:“有勞黃公公。”說完兩個人將畫卷慢慢打開,只見上面畫的是四組不相干的人物圖,并且每幅圖畫都有一個相應的落款標題。

第一幅畫的是“子房南門刺秦王”。

第二幅畫的是“劉竇同穴葬北邙”。

第三幅圖的是“永福東殿燃佛光”。

第四幅畫的是“水神西墻玄機藏”。

小皇帝看完愣了愣,不解的問道:“這,這四幅圖講的是四個故事嗎?你看出里面的奧妙了?”

孟范鴻摸了摸只有零散幾根胡須的下巴,搖搖頭說:“臣也是一頭霧水,待臣慢慢去悟。畫卷里明明是四幅畫,為何叫做五宗罪呢?不過,憑我多年來對唐寅的了解,他這幅畫肯定藏著什么秘密。”

小皇帝一臉的不屑,說道:“朕最討厭這些自負之人,有些許才華就肆意賣弄玄虛,要不是唐寅已死,朕非要親自。。。好了好了,算了算了,這幅畫你拿回去研究,如果看出什么端倪,立馬告訴朕。還有一件事,正德的廟號,內閣最終什么意見?”

孟范鴻有些不知所措,回道:“皇上,臣只是個殿中御史,官階卑微,內閣的事,臣哪敢。。。。”

“朕知道了,你從興王府一直跟隨朕到京城,你對朕的忠心,朕都記在心里。別著急,朕不會讓你繼續大材小用的。”

孟范鴻匍匐在地,雙臂舉的高高,喊道:“臣愿肝腦涂地鞠躬盡瘁,為皇上分憂解難,臣孟范鴻萬死不辭!”

“唐寅這幅畫,你拿回去仔細看,如果里面真的有朕想要的東西,這次你定是大功一件。退下吧!”說完,突然又轉身問道:“伺候唐寅身邊那個女人,你也要好好敬著,或許從她身上也會探出什么秘密來。”

孟范鴻一動不動跪在原地,等小皇帝消失在屏風的后面,才慢慢起身,抬頭看了看乾清宮碩大的藻井,五顏六色,華麗而神秘。從窗欞打進來的一道光,正好投射在雕刻著蟠龍的龍椅上,金光閃閃威嚴無比。

冬月二十八,西安府南稍門外安仁坊鐵記水盆羊肉館。

緊靠廚房的雅間里,幾個官爺模樣的人正圍著熱氣騰騰的鍋子煮著羊排,一旁伺候的老板娘板著臉似笑非笑的熱著酒。

“我說鐵菊花,怎么說你也是這店里的老板娘,你家鐵蛋沒了以后,我們弟兄幾個沒少照顧你生意吧?怎么今天讓你伺候斟個酒,還一臉的不情愿了?甩給誰看呀這是?”

“易大人吶,看你說的,老娘有這么小氣嗎?關鍵是這年根兒底下,廚子雜工都放了工假,這里里外外剩我一個人,老娘就算有四條腿,我也伺候不過來不是?跟我一個婦人家計較這些,你不怕有失風度?趕緊喝你的酒,吃你的肉,堵你的嘴!”說著,老板娘站起身挨個的斟酒。

“好好好,喝酒吃肉堵嘴,話都讓你說了。我們幾個賤男人呀,整個長安城就你一家羊肉館是吧?哼!”

“哎呦呦,南山兄,你不會看上人家鐵娘子了吧?正好,他們家缺個男人。”尹老五打趣道。

“老五,你扯遠了昂,人家回回可不外嫁,雖然洪武爺當初提倡漢回一家親,可那說的是一起吃飯喝酒,沒說睡在一起。”程是非道。

“不外嫁沒錯呀,沒說不能入贅呀,哈哈!”馬白興補充道。

易昶,字南山。外號一堂過。西安府通判,負責一些簡單的民事刑事案件,基本上一審就定罪,沒有從他手里結不了的案。

這四個人是店里的常客,又都在衙門當差。鐵菊花面對這么一群人,更是無奈,但說笑歸說笑,這么多年來,這幾個人并沒有對她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來,于是端起一碗酒,說道:“你們都是差人,吃著官家飯,領著皇家錢,沒事別總拿老娘打趣昂。你們一個個衣著光鮮可都是代表著官府的臉面,你們的這些行動作為,長安城的百姓可都看著呢,可別給官府丟臉呀!”

“你看看,話說的嚴重了昂,咱們都是大明朝的子民,你經商,我為官,都是效忠服務于當今皇上的。可不敢亂說,來來來,你我官民同飲此杯,恭祝我大明朝社稷長久!”

正說著,外面急匆匆跑來一個人,對著幾個人喊道:“別喝了,趕緊都回衙門,府臺大人有急事找你們!”

幾個人都不情愿的伸伸懶腰,揉揉眼睛,擦擦嘴邊的油漬。易昶問道:“馬上過大年了,府臺大人該交待的差事都辦完了,打點的打點,安排的安排,今天又弄出什么著急事來了?”

“聽說是朝廷下來的文書,趕緊回衙門再說吧。”

等眾人回到府衙,府臺大人陳雷鳴正在廳堂里來回踱著步,手里還攥著一幅畫軸。

“南山,你過來。咱們府衙屬你最有才干,快看看畫上這幾句詩是什么意思。”

易昶接過來看了看,畫軸上畫著四幅不沾邊的連環畫,并分別題有四句詩。

易昶揣摩了一會說道:“張良當年刺殺秦始皇?南門指的是朱雀門。”

“這句我也能看到出來,那第二句,第二句呢?”陳府臺有些心急。

“劉竇?葬北邙?這句也很簡單,漢文帝劉恒,竇氏是他的皇后。長安城北那么多漢代帝王陵,至于哪座是他們的,這個一查便知。不對,葬北邙。邙山在洛陽,這對帝后應該是東漢劉秀的后代。”

“然后呢?”

“然后?洛陽我都沒去過,至于邙山帝王陵埋的是哪個,這個我可不敢亂猜。上面給府臺這個,是要我們做什么?過年給皇上唱大戲?秦腔里有這劇本嗎?我倒是沒聽過。”

“唱戲唱戲,唱哪門子戲?我看吶,是讓咱們猜燈謎才對!你再看后面兩句,什么燃佛光,什么玄機藏,什么東殿又西墻的,我都研究一個時辰了,也沒看出什么門道。”

“大人,那上面有沒有暗示,讓我們從哪方面去查?”

“上頭只有四個字:事關國運。”

“原來如此,這等國運大事,竟然弄成燈謎讓我們猜?這四句話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上頭沒說,據我所知,半月之前,蘇州城的唐寅去世了,這幾句是出自他留下的一幅畫。”

“唐伯虎?呵呵,他可真有才。我看吶,故弄玄虛才是。他當年懷才不遇,身陷舞弊案。早就對先皇帝記恨在心,沒準呀,這是他臨終前報復朝廷的計策而已。”

“休要胡言亂語,當今皇上已經恢復了唐寅進士的身份。再說了,當年科考舞弊案早就澄清了。”

“舞弊案澄清不假,但是永不得參加科考也是真的。難道唐寅心里沒有怨恨?”

“且不管他與朝廷之間的這些舊怨,如今上面把這件棘手的事推給咱們,咱們總要有個回復吧?”

“事關國運?國運,什么國運?外敵勾結?唐寅一介書生可沒那么本事。謀朝篡位?當年寧王的事差點丟了唐寅的小命,我想他也不敢再碰。內憂外患都不是,那還有什么?我真的猜不到。”

“皇帝剛剛登基三年,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問題,正德皇帝沒有子嗣,身為堂弟的興王繼承大統,也是順理成章的事,難道里面隱藏著什么?就算藏著什么,新舊皇帝過度三年了,朝野上下也沒傳出什么事情來。皇上還要查什么?唐寅到底想要說什么?”

“府臺大人,在下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還記得三年前的烏頭案嗎?”

“烏頭案?當然記得,這個案子當年是本府親自督辦,你用兩天就將賊人伏法結了案。難道這個案子跟此事有關?”

“烏頭案的緣由當年也是涉及到朝廷和先皇,結案當天,府衙正巧收到了先帝駕崩的消息,此時任何案子都比不上皇帝駕崩的事情大。其實這烏頭案最終也遺留了一些疑點,可新帝登基后,朝廷也沒有人再追問此事。”

“疑點?你這么一說,本府倒是想起來了,你是如何那么快就找到嫌犯的?”

這一切還要從三年前那個風雪夜說起。。。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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