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光在電梯里時,滿心都是拋下陸汀的愧疚。
出了電梯,她在玻璃墻看到春陽血紅的臉,瞬間心慌意亂。她伸手靠近,想要輕撫他的傷口,像小時候那樣哄他“不疼、不疼”。
但她收回了手:當(dāng)務(wù)之急是帶春陽處理傷口。
周筵的惡毒,已經(jīng)讓春陽的履歷中永遠多了暗黑、沉重的一筆。她絕不想看到,春陽再因為沈霜毀容。
流了這么多血,傷口得多深啊?
留下的疤,真的能祛除嗎?
趙春光垂了垂眼,對沈霜的怨恨,又深了一分。
在天臺,她為了春陽,想要說出春陽和沈霜之間宿命般的緣分。
此時此刻,趙春光決定讓這件事爛在肚子里。沈霜這樣的人,不配向春陽懺悔。
幸好當(dāng)年楊叔叔為了不影響春陽的未來,這個案子模糊處理,任何人都不能通過這個案子找到春陽。
沈霜自己認出來?
她要是能,春陽臉上那兩刀深的,脖子上那一到淺的,她下得去手?
就讓她,一輩子被這件事的陰影籠罩吧!
即使趙春光相信弟弟不會接受沈霜的道謝,諒解沈霜的行為或者更多,她也不想沈霜有一絲一毫獲得救贖的機會!
***
“姐,剛才警察來找我了。”趙春陽乖乖張嘴,喝趙春光遞到跟前的雞湯。
陪床上,小繁乖巧地泛著漫畫書,不打擾媽媽喂舅舅吃飯。
小繁覺得舅舅羞羞,這么大還要自己媽媽喂,可媽媽說,舅舅會疼,她就不笑他了。
趙春光其實很想知道周筵和沈霜的下場,但她不想春陽過多在意,又舀了一勺香濃的雞湯,徐徐吹涼,“喝。”
“警察說,周筵攬下全部的罪,沈霜只是像我和你一樣被詢問情況,然后就安然無事了。”
比起毀容的兩刀,趙春陽更恨這個沈霜傷害他的姐姐。
他素來不愛跟人計較,可這回沈霜逍遙法外,他實在氣不過!
作證時,他把沈霜的罪行一滴不漏地告訴警察,換來的還是周筵這個從犯化身唯一主犯的結(jié)果。
手一抖,瓷勺溜進保溫桶,趙春光詫異,“怎么可能?”
趙春陽猜測:“是不是陸汀氣我們先走,所以故意放過沈霜呢?”
重新拾起發(fā)燙的勺柄,趙春光搖頭:“他不是因為這個。”
春陽縫針時,陸汀趕來了,擁住她跟她說沒事。她那會兒滿心愧疚,沒推開他,在他懷里甕聲甕氣道歉。陸汀當(dāng)下說沒關(guān)系,他能理解她的決定。
眼下春陽都住一星期了,臉上都拆線了,就算他當(dāng)時真的不舒服,都該沒事了吧。
何況,他巴不得讓陸太太生不如死,怎么可能庇護沈霜呢。
趙春陽嘟囔,“誰說得準呢。”
經(jīng)歷這么些亂七八糟的事,除了姐姐和年幼的小繁,趙春陽誰都不信。
用勺撈了一塊鮮嫩的雞腿肉,她送到弟弟嘴前,“啊——張嘴——”
誘哄外甥女的口氣,偏偏對他有用。
趙春陽也不再猜疑誰,專心吃他的午飯。
***
沈霜無罪的事,梗在她心里,她不問個明白不舒坦。
綜合考慮,她叮囑春陽看住小繁,離開醫(yī)院,打車去陸汀的公司。
日理萬機的陸先生,好巧不巧,在家養(yǎng)生。
從蔣林澤嘴里撬出陸汀在哪個住處,她急沖沖打車過去。
周折的尋找,讓她敏感地覺得:陸汀在躲她。
估計是蔣林澤通知陸汀了,她順暢無阻地進了別墅,在后院的泳池看到被性感美女包圍的陸汀。
除了泡在泳池的陸汀和兩個大胸細腰長腿美女,還有一個在岸邊著急穿褲子的陌生男人。
她意識到她攪了陸汀的應(yīng)酬,底氣不足地說:“陸汀,我問你點事。”
看不到趙春光臉上一點嫉妒之色,陸汀厭倦地遣散左右,“你們跟錢總走。”
陸汀壓下臉,誰敢流?
三個人前前后后離開。
“下來。”陸汀命令干站的趙春光。
又是露天又是泳池,再想到陸汀愛玩的可怕花樣,趙春光縮著脖子,搖搖頭。
陸汀不疾不徐,“我有辦法讓沈霜脫罪,也有辦法讓局子里的周筵無罪釋放!”
“你!”
趙春光不敢置信地看著水里男人的美好肉.體:他不僅看穿她的意圖,還用周筵威脅她!
綁架的事,周筵控制著炸彈呢!得虧陸汀考慮得周全,才先抓住了周筵。他去坐牢,一點都不虧!而且,他在監(jiān)獄里,她就有更多辦法讓他痛不欲生!
真要逼急陸汀,她可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咬咬牙,她踢掉高跟鞋,緩緩走下小梯。
目睹水花一點點沒過她的腳踝,膝蓋,險些掀起她的裙擺,最后堪堪蕩在她胸口。
陸汀惡意十足,“哦?你喜歡濕身誘惑?”
趙春光渾身不自在,總覺得陸汀變得奇怪了。有段時間,她感覺他變溫和了。這會兒,他又突然變回那個冷漠、涼薄的陸汀。
“所以,沈霜的事情,你是故意的?”趙春光壓回那絲滑稽的期待。
陸汀由她不自在,晃了晃手里的紅酒杯,遞給她。
趙春光不敢不喝。
莫名涌起火氣,她一仰而盡。喝得太急,她咳嗽不止,還是靠陸汀順的氣。
陸汀玩夠了,“沈霜發(fā)現(xiàn)走投無路時,拿著槍逼我不要靠近她。她自己要跳樓的。”
掌心敲打太陽穴,她問:“你為什么阻止她?”
“因為按她的性子,關(guān)在我身邊,不得不為了那點生活費求我,她會更痛苦。”
趙春光被點醒,也是。
死多痛快啊。
就算沈霜從幾十層的大廈一躍而下,疼痛也不過是瞬間。
干脆利落。
活著才難受。尤其,沈家敗落,曾經(jīng)她嗤之以鼻的陸太太的頭銜,變成了整個沈家賴以生存的職位。
“那你怎么阻止她的?”趙春光沒漏聽“槍”。
果然,她先帶春陽處理傷口是對的。假如留著,槍走火了呢?
陸汀望向她,眸色深深,“我問她,那個人沒找到,舍得死嗎。”
趙春光更堅定不告訴沈霜真相的想法了!
“既然這樣。”酒勁上頭,趙春光仿佛回到年少,拍了拍他的肩膀,“從今往后,你主要折磨你的陸太太,我呢,主要陪我的前夫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