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輝在晴姨和方姨兩人狐疑的目光中一大早再次拎上兩個食盒出門，她知道兩人發(fā)現(xiàn)了些許端倪，只是不敢確定而已。可焦嬌那邊不配合，她連人都見不到，更不用說使力了。

就算焦嬌的胎兒穩(wěn)當，焦丁兩家忍了三天也忍不住要過來了。

方姨對換鞋的曉輝說道：“大少奶奶，您每天這么跑來跑去多辛苦，還是我和晴管家兩人代勞比較好，不然累著了您，老先生那里也說不過去。”

曉輝穿好鞋子，擺擺手：“爺爺那里有我，他不會怪你們的。我若是不去，就是我不尊重愛護大嫂了，而且我也擔心大嫂的身體，不親自去看看我還真不放心。晴姨，方姨，這幾天辛苦你們了。”

說完，在兩人的探究的目光下接過食盒匆匆走了，直到上了電梯才呼出一口氣。

路上，她瞄瞄車上的時間表盤對丁曉光的司機說：“時間有點早，司機大叔，先送我去醫(yī)院的餐廳喝碗粥好嗎？”

司機在醫(yī)院周圍唯一的一家中式粥店停車，大廳里稀稀落落坐了幾個人，個個面容憔悴沒睡飽的樣子，都是來醫(yī)院陪護的家屬。

曉輝在大廳里掃視一圈，搖搖頭，向服務員要了包房。

她這幾天為了焦嬌和丁曉光飲食能夠規(guī)律，自己反而不能在飯點就餐，作息習慣與以往也有了改變，因此，當焦瑞松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她已經(jīng)喝完一碗雜米粥。

曉輝拿餐巾印印嘴角，看到幾天沒見的焦瑞松感覺有些陌生，她站起來客氣地請他坐下，還為他叫了一分粥。

焦瑞松把眸子里的暗淡掩藏，盯著粥碗沒動，牽嘴角笑了下，發(fā)現(xiàn)太勉強就收起了笑意，問道：“你找我有什么要緊事嗎？”

曉輝囁喏了下，不知從何說起，頓了半晌見他在看表，索性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是想和你談談離婚的事。”

焦瑞松本來僵硬的身體更加僵硬，他坐直身體，淡淡說道：“我正在勸大姐簽字，她這兩天情緒不穩(wěn)定，大概……”

“我是說我們離婚的事，”曉輝打斷他，看著他放在桌子上交握的雙手，骨節(jié)分明，十指修長，看著很有力量很有安全感，她稍稍移開目光只看著他襯衫上精致的袖扣，他的手再怎么好看也不是她能握得住的，“我們結(jié)婚是怎么回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焦瑞松，你也看到了，我們婚姻的存在對我大哥來說沒起到任何作用。”

焦瑞松神色微動，不發(fā)一言，因為曉輝說的是對的，他們的婚姻是為了另外兩人的婚姻而存在的。他無言以對，只是眼睛更加沉靜似海。

曉輝一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見他不說話就當他是默認，她緩口氣，再怎么把棋子的命運看作是丁曉輝的，她也會傷心，入局的人現(xiàn)在不是丁曉輝而是她。

“不是我偏袒大哥，只是焦瑞松，請你換位思考，如果你是丁曉光，被逼著嫁出自己的妹妹來牽制自己的婚姻，你也不會好受吧。我只能說，當初想出這種主意的人做法太激烈了點，不過，我還是感謝你們?yōu)槲抑耄瑳]有把我們結(jié)婚的事透露出去。”

曉輝不知道是怎么用勸導和感激的語氣把這幾句話說完的，可說完之后，她突然覺得自己沒那么悲哀了，丁家人不重視她，不愛她這個不起眼的家人，自有她自己來愛。

她不愿自己重活一世還要重蹈丁曉輝的覆轍，她沒看焦瑞松的神色，接著說：“我也感激你，焦瑞松，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包容和照顧，不計較我給你添的麻煩。”

只要想著自己是渣男的家人被受害人的家人報復，她覺得自己心里沒那么疼了。

她暗自佩服自己說完這些言不由衷又發(fā)自內(nèi)心的話時，焦瑞松只覺得她可笑，可心臟為什么如蠶食桑葉、螞蟻啃面包那般細細密密地疼呢？他手指需要緊緊握住才能克制住內(nèi)心灼燒的那把火。

他的嗓音有絲不經(jīng)意的嘶啞：“你就不恨我嗎？”

曉輝微愣地抬頭看他，與他目光對上的瞬間有絲錯愕，她怎么從焦瑞松的眼睛里看到失望呢？她不恨他，他失望嗎？

她忽略腦子里焦瑞松變態(tài)了的思想，誠懇地說道：“我不恨你，你是為了幫助你姐姐，我也想讓我大哥徹底改變花心的性子。而且，我確實是失憶了，那些日子我很惶恐，是你照顧的我，我是真心感激你的。”

說實話，曉輝還真沒恨過焦瑞松，兩人的關(guān)系一直平淡，要說準確點，她覺得用“最親密的陌生人”來形容再恰當不過。除了焦瑞松很富有，外表很有修養(yǎng)很英俊之外，她確實對他一無所知。

而焦瑞松這么多日子沒混帳到動她——也可能是因為他厭惡仇人之妹的緣故——無論怎么說，焦瑞松至少在她面前還算是彬彬有禮，沒對她造成實質(zhì)性的傷害。

就算她想報復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啊。復仇這種高難度又傷腦筋的事還是留給腦子缺根筋的丁曉光來做比較好，但她相信，丁曉光一旦與焦嬌離婚，能不能再沾上焦家的邊還兩說。

焦瑞松不禁笑了，她說的好像兩人商量好是最佳搭檔似的，只是合作的事情沒得到預期的效果而不得不中斷合作的關(guān)系。他真覺得姐姐說的是對的，丁曉輝算是丁曉光撫養(yǎng)長大的，有什么樣的哥哥就有什么樣的妹妹。外表看到的不一定就是這個人的本性。他自己就是這種人。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焦瑞松收回被對方注視良久的雙手，身體靠在沙發(fā)背上，雙手仍然呈交握的姿勢放在雙腿之間，他閑適地一腿翹上另外一腿，身側(cè)放了份早報。

他這副樣子好像是早起后在餐桌上等著她下樓吃早餐的慵懶閑適模樣，曉輝有些發(fā)呆，美男怎么看怎么養(yǎng)眼，她甚至有點可惜沒帶照相機把此刻的他拍下來。

“你問。”她不由自主地說道，身子稍稍前傾做出聆聽狀，這是她從小養(yǎng)出來的習慣。

她在學校里聽講就是這個樣子，如果她對老師有好印象，就會身體前傾，如果是壞印象就會不知不覺地靠回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