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家的司機已經換了一個,原本送曉輝和焦嬌的司機看到焦嬌滿身是血的被丁曉光抱出來就自作主張地跟在他們的車后,在車上先給焦瑞松打了電話,又叫了另外一個司機來守著沒出現的曉輝。
因此,焦瑞松比曉輝先得到焦嬌所在醫院的位置。
曉輝剛才真是嚇壞了,活了二十多年從未遇見過這種狀況。她坐在車上才恢復幾分清明,車子開動的時候,她無意望一眼停車場,一個熟悉的身影印入眼簾。她張張嘴想叫住車子,可車子已經泊出車位,離那個正往另一輛車上走的人越來越遠,最終她只眼巴巴地望著那個背影。
秘書小姐只知道焦嬌流血,至于焦嬌為什么流血她一點眉目也沒有,第一反應是丁曉光誤傷焦嬌,只看曉輝受到驚嚇的神情就知道了。因此,她受到的驚嚇只比曉輝輕一點點。
“司機先生,我們去哪兒?”曉輝又抹一把眼淚,手上的血把臉上抹得像個恐怖的花貓。
司機從后視鏡朝后座望了一眼,心驚肉跳地移開目光,只怕曉輝出了什么事,說道:“焦太,我送您回公寓。”這是焦瑞松給他的命令。
曉輝身體前傾,喉嚨哽咽地道:“不回去!我們去醫院?!?
“您是受傷了嗎?”司機心臟一陣一陣緊縮,他是司機也兼著保鏢的職責,焦太自己莫名其妙失蹤的事已經在焦家的保鏢隊里傳開,是個難伺候難預料狀況的主,他生怕曉輝此時提出什么令他難以抉擇的要求——他們的大老板只有焦瑞松一個,他只聽焦瑞松的。
曉輝看看手上的血,有幾分了然,她擔心司機把她載回公寓,就說:“是的,麻煩你去最近的醫院。”她臉色慘白,裝作很疼的樣子深深蹙眉,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斜倚在秘書小姐的肩膀上小聲呻吟。
司機不敢大意,打方向盤去醫院的方向,同時給焦瑞松撥電話,可總沒有人接聽,他只好放棄,比因恐懼而身體僵硬的秘書小姐還要焦灼難安。
曉輝面上的痛苦不是裝出來的,若是焦嬌因此有個什么事,她就是罪魁禍首,追根究底是她今天說服焦嬌走這一趟的?,F在人見到了,禍也闖下了。
第一次她費盡心機打電話,得知世上沒有自己,抓花焦瑞松的臉;第二次她想方設法見崔黎明,與大哥擦肩而過,卻害得焦嬌滿身是血。她悲哀地想,這一世,她可能與家人真的沒緣分。每次她都搞砸所有的事,只怕焦家要恨死她了。
夢中的情景一幕幕涌進腦海,她蜷縮成一團,害怕得瑟瑟發抖,她從沒想過要傷害焦嬌的。
秘書小姐感受到她的顫抖,可曉輝身上的血跡讓她沒辦法沒膽量安慰地抱抱她,她只是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擺不讓自己恐懼地尖叫出聲。
司機見狀把車里的空調調高了一些。冰涼的血液在身體里緩緩轉暖,神志清明幾分,曉輝從令人恐懼的夢中場景中回神,她看一眼車內的導航器屏幕,導航器上顯示兩三個紅點,司機正在往其中一家駛近。
她悄悄摸出凝固了血跡的手機,手心展開,里面正是江初由的名片,她小心地展開名片,給江初由打電話。秘書小姐注意到她的動作卻沒說什么。
四五分鐘后,這輛車再次掉頭。
曉輝這個樣子一踏入醫院大門,就有護士把她往擔架上拽。曉輝極力解釋:“我沒有受傷,請問,你們剛剛有沒有接收到一個東方女子,她身上都是血,有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把她抱進來的?有沒有?”
護士們困惑地看著她,念出一串英文,笑容親切而又著急,要推她去醫務室。曉輝一呆,她有些聽不懂護士們說什么,半晌大腦才運轉正常,她用英文重復剛才的問題。這時她已經順著護士的推力走到了電梯入口,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不時回頭看她這副又怪異又狼狽的樣子,眼中不是驚訝就是驚悚。
曉輝顧不上異樣的目光,飛快地上了電梯,朝護士所說的樓層而去。司機和秘書小姐早被護士們隔開,兩人焦急地看著曉輝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里。
司機嚇得魂飛魄散,也不管秘書小姐了,問明護士曉輝的去向,直接從樓梯上飛奔。若是曉輝出了一丁點問題,他也不用向焦瑞松復命,直接了結自己得了。
到達急診手術樓層,電梯門一開,曉輝就跑了出去,一路詢問訝異驚呆的護士,看到焦瑞松的身影,她眼里又濕潤了,她一下子沖過去抓住他的胳膊急聲問:“焦瑞松!我大嫂怎么樣了?呃……”
氣到極點的焦瑞松正在毆打沉默不語、打不還手的丁曉光,江初由正在給兩人拉架,焦瑞松猛然感覺到有人拉他胳膊,他以為是要阻止他的,一把將那人推出去,直到曉輝的聲音傳來他才驚覺自己做了什么。
“曉輝——”
“曉輝——”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焦瑞松和丁曉光看到曉輝都驚呆了。丁曉光的眼睛紅腫不堪,不僅有血絲,還有青黑的拳頭印跡,他沖焦瑞松叫道:“焦瑞松,這件事與曉輝無關,你怎么打我都行,但你不能遷怒她!”
他的身體搖搖晃晃,不穩地去扶被推倒在地的曉輝,正要抓住她的胳膊時,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推開,本就蹣跚的身體頓時摔倒在地。
“曉輝,你怎么來了?你……沒事吧?”焦瑞松見她滿臉滿手的血,驚疑不定,一把將她抱起來坐在長椅上,眼里盛滿未散去的怒氣還有一絲歉意。
曉輝沒在乎摔倒的事,慌慌地問焦瑞松:“大嫂怎么樣?是我害了她!”她捂住臉哭起來,滿心都是慌張無措,如果焦嬌因此出事,不僅焦家不會放過她,她自己良心上也會過不去,是她的任性和自私害了焦嬌。
焦瑞松遲疑著伸手拉下曉輝的手,掏出自己的手帕在她花貓一樣的臉上輕輕擦拭,直到確定曉輝的臉上沒有傷口才稍微放心。
曉輝詢問地看著他,一定要個答案,絲毫沒注意到一旁艱難站起來的丁曉光在江初由的攙扶下哀傷地站在一邊,他的妹妹連看他一眼都不肯,甚至不愿意相信他,而去相信一個心懷不軌的丈夫。
他轉眼望著急診中的紅燈,眼里的光盡數湮滅,各種消極的情緒向他一股腦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