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成后,林沖回到了大相國寺魯智深居住的菜園子。
進入屋子,一股刺鼻的酒臭味涌入鼻腔。
林沖皺起眉頭,看著爛醉如泥的魯智深,帶著關心的語氣問道:
“兄弟,你這是吃了多少酒水?”
魯智深見到林沖到來,像個不倒翁,腳步錯亂,搖搖晃晃,卻總是倒不下去。
“你不要叫灑家兄弟,灑家沒你這這樣的兄弟!”
“你是個攀附奸佞的小人,竟然去巴結蔡京那個奸臣!”
林沖啞然。
昨晚謀劃完畢后,只是粗略的告知了魯智深,便去了蔡京的府邸。
未曾想,讓這位兄弟產生了誤解。
雖然接觸的時間的不長,但對自己這位結拜兄弟性格卻是十分的了解。
這是一個性格豪邁,嫉惡如仇,對兄弟肝膽相照的忠義漢子。
雖只結拜了幾天,雙方還不曾深入了解。
聽聞他有難,就敢單槍匹馬,硬闖戒備森嚴的太尉府。
為了兄弟之情,把自身的安危拋之身外。
這也讓他想到了三弟。
他的三弟張翼德,在長坂坡的時候,為了掩護他們撤離,也是獨自一人,單槍匹馬獨自面對曹操那廝的大軍。
而且魯智深的性格,與他三弟翼德也是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
只不過,他的三弟,與他在微末的時候結拜,雙方對彼此都很了解。
逢事,就算對他所做的決定不太了解,三弟翼德從不會反駁,一直在背后挺力支持。
除了…二弟關羽之死。
也許是在魯智深的身上看到了三弟的影子,面對其的謾罵,不光不生氣,反而喜笑顏開。
“兄弟,你呀,心思細密,粗中有細??词拢_實太憨直了!”
林沖灑脫的席地而坐。
“我問你,我可有幫蔡京那廝助紂為虐,欺辱百姓?”
魯智深愣住了。
“這…倒是沒有。”
林沖又問。
“我既沒幫助蔡京那廝謀取私利,那我怎算得上小人?”
魯智深啞然。
“蔡京那廝之所以同意招募我,無非是看中了我的武力?!?
林沖繼續說道。
“而我,是為了借助蔡京的權利斡旋高俅,解救出你的嫂嫂罷了。”
魯智深不知道如何反駁,下意識點頭。
“權利是沒錯的,世間變得污濁,是因為掌握權利的人污垢?!?
“那為何,我們就不能把掌握權利污濁之人拉下馬?”
林沖瞇著眼,意味深長說道。
“你且放心,若我林沖變成了蔡京,高俅那種奸佞之輩,你大可砍下我的頭顱,祭奠蒼天,我絕無二話!”
林沖起身,拍打魯智深的肩膀。
魯智深是豪放憨直,但在看人的方面卻是粗中有細。
他聽出了林沖這番話出自真心,甚至因為誤解林沖,表現的有些羞愧。
“哥哥,是灑家的錯,誤解了哥哥?!?
林沖大笑:
“你是怕我走錯了路,真心勸解,何錯之有?”
兩人的誤解頃刻間化作云煙,感情反而更加的深厚。
“林大人在嗎?”
這時,屋外傳來一聲叫喊。
兩人出門探看,見到來者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若是太師府的人在場,一定會認出,這是太師的家仆老張頭。
只見老張頭作揖,恭敬說道:
“林大人,我是太師府邸的奴仆,前來傳話。”
“太師從中斡旋,暫時讓高太尉撤銷了對您的通緝,但您禁軍教頭的職位怕是保不住了?!?
“但是給你謀取了一個進義校尉的職位。”
林沖有些驚訝,他之前在禁軍中,號稱八十萬禁軍教徒,看起來威風,卻是個不入品的微末小官。
這進義校尉,也是個小官。
但官位再小,也是個入了品的官職。
這蔡京為了拉攏人,的確是下了功夫。
“其次,你的妻眷下落倒是探查清楚了,只不過……”
說到此處,老張頭皺眉,顯得有些為難。
“你大可直說!”
林沖沉聲回答,臉上不露聲色,語氣卻表現的急切。這兩日被通緝,探知不到消息,對妻眷的安危,難免有些擔心。
要知道,高俅那廝是個心狠手辣之輩,不否定遷怒妻眷。
老張搖搖頭。
“倒不是壞事,那高太尉的確派遣人去捉拿令夫人,卻在押送的途中,被人救走了?!?
“經過探查,只知道救人者,是一個年輕的披發的漢子。”
“其中赤裸上身紋的九頭龍,尤為的顯眼?!?
老張頭試探的問道:
“林大人是否記得,有此種特征的故舊?”
林沖皺眉思索了片刻,的確想到一人符合此特征。
昔年,他有一位交好的同僚,禁軍教頭王進。
王進的父輩同是禁軍教頭,早些年毆打了還是混混的高俅。
高俅本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得勢任職太尉后,成了王進的上司。
此時的王父,早就入了黃土,無從報復。
他就把這件事情記在了王進的頭上,尋了個由頭,把王進下了大獄。
那時的林沖還未成親,胸腔中還有幾分心氣,見不得好友落難,想法搭救了王進。
經過了此事,京都是待不住了,王進就帶著老母回老家。
未曾想,在路途中,機緣巧合收了一個弟子。
喚作叫史進。
因身上紋著九頭龍,就有了一個諢號,號稱九紋龍。
這史進到達京都的時候,拜見過他,因此雙方也是相熟。
“沒想到,昔日種下的因,今日得到善果?!?
林沖得知妻眷無恙,也是紓解開來。
“還有一件事?!?
老張頭又說道。
“太師讓你三日內到府邸報到。”
林沖問道:
“可有說是何事?!?
老張頭沉默了片刻說道:
“太師雖未明說,卻也不難猜出。”
“太師召見那八位軍伍漢子的時候,你也在場,目的都是為了同一件事。”
老張頭是一個人精,想要賣林沖一個人情,卻又不想泄露主家的消息,跟林沖賣起了關子。
不過,林沖算是聽懂了。
但是在樹上的時候,他隱約聽到。
蔡京召見這些好手,目的是為了押送“生辰綱”。
至于這是“生辰綱”是何物,竟然要如此興師動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