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白白徘徊在晚間的小區散步道，除了手機，什么都沒帶。一陣風吹來，皮膚感受到涼意，頗有幾分蕭瑟與凄涼。

她先找個路燈下的園藝長凳坐下，拿出手機刷啊刷，預備今晚先找酒店暫住，等明天白天租個房，再去找工作。

女孩兒到了適婚年齡，逃不脫被催婚。

除了她，常在一起玩的別墅區姐姐們，也有相同的命運，總在二代千金群里吐槽，怨聲載道。不僅如此，她們經常交換相親對象的情報，明面上的私底下的，調查得門清，調查結果，往往一整個慘不忍睹。

因而，俞白白一早有了自己的打算。

Z城企業家們講究優生優育，能門當戶對達成產業互聯自然是好，若不能，便挑選書香門第、年輕學歷高、臉盤靚身材好的女孩兒，為下一代奠定良好基因，婚后在家相夫教子，也是不錯的選擇。

俞白白預備在外面獨立創業。

等三四十歲時，父母需要，再回家幫忙打理生意。

那時她的年齡，早不在富豪們的考慮范圍內，被催婚的困擾便順理成章迎刃而解。

紆尊降貴的財團小姐落了難，既然不聽爹媽的安排，便不能再花爹媽的票子，這道理她懂。

畢業后一直在老爹公司打工，從底層做起，社畜工資，根本沒攢下錢，卻偶爾鬧著玩似的買一些正規的債劵與紀念幣。

這部分盈利屬于個人所得生成的投資收益，支配所有權歸她。

把這些兌換出去，到除cbd以外的地區租個一室，加水電物業生活費，混個一年還勉強可以。

處境不可稱之為不慘，但比許多剛畢業的大學生還是強多了，至少有緩沖期，不用流落街頭。

俞白白的手指快速滑過以以往入住為參考推薦的高檔酒店，進入實惠優選推薦專區。

手機屏幕上方突然出現有電話打入，接聽或拒絕的系統詢問。

“喂，白白嗎，你來找我，還是我去找你？我有事跟你說。”艾萌發出鼻子被捏住的奇怪聲音。

“你怎么了，狀態不太對呢。被職場霸凌，還是被網絡殺豬盤了？”俞白白一聽，就知道李艾萌心情不佳。

她是個藏不住事的，情緒好壞，不用見面，就能判斷出來。屬于是難得一眼能看到底不加偽飾的好姑娘。

李艾萌像被戳中心事一樣啞然半瞬，“……見面說。”

一輛拉風的白色路虎車，像銀月落到地面華光四射地從車道開過。

俞白白心里生起一陣失意，也不知道靠自己多久能擁有這么一輛。

“只能我去找你，我這會兒無家可歸，正在外流浪呢。”想了想，補充一句，“你先開著你的鯰魚頭車來接我一下，能省點打車錢是一點。”

李艾萌和俞白白是大學同學，畢業后千辛萬苦自己考，外加爹媽人情進了電視臺，職位是綜藝一組編導助理。

該組沒有專門的欄目，哪個綜藝形式火就臨時組隊抄哪個，趁著熱度錄完播完博一波收視率。

獨創性約等于零，可觀眾愛看，圖個休閑娛樂，也沒人深究。

別說，真收獲了一眾粉絲和話題度，廣告費逐年遞增，可謂是抄作業抄得風生水起的典型。

廣告費增加了，綜藝組的小組成員收入也跟著漲。論資排輩最底層的李艾萌拿到一筆數額不小的年終獎。

那筆錢被她用作首付，添了輛仿甲殼蟲的鯰魚頭代步電車。

那車，外觀蠢里帶萌，萌里帶丑，滑稽之中帶著一言難盡。

*

一小時后，俞白白和李艾萌坐在一套小公寓的客廳。

燈全閉了，電視開著，坐地上邊吃邊聊。

沙發小桌擺著吃的、喝的和紅酒。

吃的是外賣，喝的是從樓下便利店帶上來的，紅酒還沒開封。兩人都推脫不會用紅酒起子，只把飲料里的兩罐啤酒打開意思意思。

李艾萌一碰酒精就上臉，這會兒雙頰紅彤彤，熱度比得上暖寶寶。“我真沒想到，他是那種渣男！”

俞白白叼著魷魚絲，雙眼盯著電視機，目光渙散，大腦放空。“唉。”

“我們臺里那檔’腦力大比拼’的欄目，當時收到可多名校的畢業生的報名表，要不是我偷偷做了些小動作，根本就輪不上他。結果，他一上節目有了人氣，就換了一張臉，裝作跟我不認識，要劃清界限，太不要臉了，簡直！”

李艾萌越說越氣，氣憤的臉更紅了，眼睛里閃著委屈的淚光。

俞白白一動不動：“唉。”

“后來你猜怎么著。通過’腦力大比拼’，渣男搭上了我們組的主任，一個勁兒給人家拍馬屁送禮物。哄得主任把他安排上臺里大火的戀綜第二季，下個月就要開始錄制了！”李艾萌抽搭一聲。

俞白白：“唉。”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這次戀綜有兩位女嘉賓都是富二代，他肯定是想借此機會搭上她們。他就是那樣的人，嗚嗚，我怎么一開始就糊涂了呢，嗚嗚。”李艾萌忍不住了，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眼睛。

俞白白：“唉。”

“白白，你別嘆氣了，你都嘆一晚上了。你快替我想想辦法，我該怎么辦吶。我被利用了被過河拆橋，還要替他服務錄戀綜，我要得抑郁癥了啊白白！”

李艾萌扯了扯俞白白的衣袖，醞釀一番，哭唧唧的聲音變大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渣男這是要殺人誅心，李艾萌一點看不得他小人得志的偽善臉孔。

俞白白拿下叼了半天的魷魚絲，往垃圾袋里一丟，生無可戀的臉垮塌著：“我都活不起了，還有心情管男人怎么樣，他們死也好活也好，與我何干。我就只想著銀行卡里的余額能過幾天，哇！”

俞白白受到悲情氣氛的影響，嘴巴一抿，悲從中來，仰起脖子就開始嚎哭：“蒼天啊，我沒吃過苦，我沒受過累，我不知道知道自己能吃糠咽菜堅持幾天。要是堅持不下去，我就得跟那個大肚子油膩男相親，活脫脫的生不如死！正反都是死，橫豎也是死，長痛不如短痛，我不要活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