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儀蓮步一軟便要當眾對著姜瑤跪下，可膝蓋還沒著地，身子就軟綿綿地倒在了一側。

潘兒見此趕緊過來將她抱住，對景尚宮訴苦道：“尚宮大人，我們小姐自幼體弱，尚宮也知道她從前是養在宮中的，來了東宮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對我們小姐自是不錯，可小姐身為東宮的客人，有些事卻是不能同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講的，那便是我們小姐暈血，她挨不得打的，若打出血來，我們小姐看見了肯定會嚇瘋的，所以尚宮大人，太子妃娘娘，求二位看在我家小姐這么可憐的份上，就讓她的板子都讓我挨了吧！”

潘兒哽咽著說畢，一雙眼睛又不自主泛起了淚花，眼角的淚珠就像落雨的屋檐，不住往下淌水。

景尚宮看向姜瑤，道：“太子妃想要如何？”

姜瑤瞥了景尚宮一眼，景尚宮臉色淡淡，說話的語氣卻仿佛帶著質問。

姜瑤上前幾步低頭看了眼潘兒和伏在潘兒身上假裝凄慘可憐的蘇瑾儀，干笑一聲道：“我竟還不知蘇小姐竟然還暈血呀，如果是這樣，蘇小姐身上的刑罰當然可以讓潘兒代替，不過。。。。。。。！”

姜瑤說到這兒，望著地上主仆倆眸中募然升起的光芒突然又轉了方向，她眨眨眼睛，佯裝一臉為難的說道：“不過這是母后親自下的鳳諭啊，如果我們把它改了，豈不是不把母后放在眼里？母后是我和殿下的儀仗，我就算不忍心蘇小姐受罰而同意，可殿下那里呢？”

潘兒蘇瑾儀聞聲臉色俱是一黑，景尚宮也不說話了。

姜瑤繼續道：“思來想去，母后的鳳諭當然不能不當回事，但我也不能不把蘇小姐暈血不當回事，畢竟蘇小姐要是在東宮有個三長兩短，傳出去人家還不是會怪罪我和殿下的不是，所以我們換種刑罰吧，讓蘇小姐和潘兒姑娘雙手舉著碗在這含芳殿外站兩個時辰可好？”

蘇瑾儀登時大怒：“不可！”

景尚宮一驚，鷹目冷冷地剜了他一眼。

蘇瑾儀頓覺頭皮一緊，想了想放柔了表情解釋道：“臣女的意思是這樣做恐怕有失身份。太子妃娘娘，臣女是東宮的客人，即是殿下和娘娘的客人，我受罰固然是應當的，可也要考慮到殿下和娘娘的面子，這含芳殿外來來往往的下人那么多，被人瞧見了，該胡話娘娘刻薄了。”

姜瑤哦一聲輕笑：“那依蘇小姐的意思我該如何？”

蘇瑾儀的眼珠子迅速轉了轉，未及便道：“可讓瑾儀去殿內受罰，這樣既全了娘娘和殿下的聲名，也不辜負皇后娘娘的深意，娘娘，尚宮大人，你們覺得這樣可好？”

景尚宮動了動唇，剛要說話，姜瑤已然轉過了身道：“太子殿下你回來啦！”

眾人皆朝游廊處看去，果見夏侯寧軼一身赭黃色官服，頭戴遠游冠領著魏昭從不遠處步來。

景尚宮忙上前向他行禮，夏侯寧軼掃她一眼，又掃掃姜瑤和跪在地上的潘兒和伏在人身上的蘇瑾儀一眼，眼露不快道：“又怎么了？”

姜瑤旋即把齊皇后讓景尚宮帶鳳諭來的事和蘇瑾儀暈血的事都跟夏侯寧軼說了，夏侯寧軼袖子狠狠一揮，一副十分惱火的表情看著蘇瑾儀道：“有什么可丟面子的，這是在我東宮，哪個奴才敢亂嚼舌根我宰了誰！就按太子妃的意思辦吧，蘇氏，你且好自為之！”

姜瑤朗聲笑道：“遵命殿下，臣妾一定會好好看顧蘇小姐的，只受罰，不讓她有絲毫閃失！”

姜瑤示意了身后的紅苓、芝兒和采袖上前將潘兒和蘇瑾儀拉開，又吩咐了其他奴婢去取碗碟，末了等蘇瑾儀和潘兒都舉上了碗碟，才對景尚宮頷了頷首說：“勞煩尚宮了，東宮里的家事殿下已做裁斷，還請尚宮告知母后讓她安心吧！”

景尚宮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眼，在姜瑤強硬的眼神中，離開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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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尚宮走后，姜瑤讓人端來了凳子和瓜子悠閑地坐在含芳殿的走廊下瞧著不遠處的“盛景”。

太陽在辰時過后開始濃烈，曬在人身上，不灼熱，但久了還是身體發悶，更何況蘇瑾儀和潘兒手上還平舉著碗碟，沒過一刻鐘，兩人就被折磨得受不了了。

蘇瑾儀雙手打顫臉上冒汗，素來嬌生慣養的身子此刻如灌了鉛般沉重，特別是兩條酸麻得仿佛廢了似的手臂，每多煎熬一分鐘，就如萬螞在啃食她的肌膚骨血。

蘇瑾儀痛呼著猛然垂下手臂，頓時她手臂上的碗碟便啪嗒一聲落地而碎。

潘兒見狀也支撐不住打碎了碗，一時間瓷片灑了一地。

姜瑤將嘴里的瓜子皮吐了出來，沖芝兒道：“去拿新的碗碟讓蘇小姐和潘兒姑娘再舉上，偷工減料可不行！”

芝兒得嘞一聲，蹭蹭蹭跑到兩人面前使喚其他丫鬟道：“太子妃有令，讓蘇小姐和潘兒姑娘繼續！”

蘇瑾儀聞言銀牙緊咬，回頭一臉怒不可遏地瞪著姜瑤，姜瑤笑道：“蘇小姐不裝了？明明這才是你的真面目，非要裝成另外一個人，你累不累啊？”

“你給我閉嘴！”蘇瑾儀氣得幾乎失去了理智，直無比憎恨地看著姜瑤道，“姜瑤，我蘇瑾儀此生與你不死不休！”

“喲喲喲，我好害怕呀！不過蘇小姐，這句話該我說才對，不是你與我不死不休，而是我姜瑤，誓與你不！死！不！休！”

姜瑤目露寒光地盯著她，那雙亮晶晶濕漉漉的鹿眼里，此刻都是壓抑的滔天仇恨，仿佛一瞬間就變了個人似的，看得周圍人都有些發愣。

蘇瑾儀亦怔怔地看著她，不明白她哪來的對自己那么多恨意，簡直跟自己滅了她全家似的，待她睜大眼欲再瞧清楚些時，姜瑤已悄無聲息斂下了鋒芒，只賞給外人一個捉摸不定的笑。

蘇瑾儀，你是不記得了，可你欠我的血債可一筆筆都記在我腦海里呢，因果報應循環不爽，這才哪到哪！

姜瑤抿了口茶，恨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