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結(jié)束后。
云欲晚在哪里都找不到溫仰之。
直到發(fā)現(xiàn)他在花園的亭子里站著。
夜色寂寥,花園的夜燈色調(diào)偏冷,像一層薄雪覆蓋在他身上,宛若一座神祇,連絲綢襯衣光滑的褶皺都有油畫般的優(yōu)雅,更遑論他出眾的外表。
云欲晚興沖沖的,要不是腳傷限制,恐怕要蹦蹦跳跳跑到他面前。
然而她就算有傷,也毫無阻礙地突破了溫仰之的邊界,走到他面前,幾乎要貼著他,仰頭軟聲:“哥哥,你剛剛好帥啊。”
溫仰之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又移開視線,懶得理她。
他指間的煙在空中冉起裊裊細(xì)線。
云欲晚湊近他,做作地裝可憐,賣力勾引:“哥哥,我腳好疼,可不可以再抱我上去?”
她眼眸水盈盈的,柔弱又無依,像帶著小鉤子。
他終于理她了,視線淡薄地下移到她腳腕上:
“如果腿斷了可以。”
云欲晚小小哼了一聲,她低頭,長發(fā)在她無意間摩挲過他胸口,咕噥道:
“可不可以不抽煙,你有很多煩心事嗎?”
絲滑微癢的觸感從溫仰之胸膛上流淌過,他的聲音冷沉:
“你在面前,已經(jīng)夠我煩了。”
稍長的一段煙灰落地,亭外蓑衣楓微晃,葉影與燈影纏綿扶疏,他的視線是捉摸不透的一片墨霧。
然而聽了這種話本該難過的云欲晚,卻反而自信地?fù)P起下巴,小鹿眼得意又狡黠:
“煩喜歡我又得不到我?”
溫仰之掐著煙的手微微收緊。
他沒說話,只是盯著她。
像是她說錯話,不多理她,卻要讓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
云欲晚卻好像不懂他的暗含義,還得寸進(jìn)尺,又湊他近了一點(diǎn),清如泉溪的聲音向上揚(yáng):
“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歡我?”
溫仰之的聲音平靜:“差不多就可以了。”
她不解地反問:“可以什么?”
他彈了彈煙灰,泛白燈光落在他細(xì)長指背上,像一柄玉簫,寒冷疏離:“我不是外面那些可以陪你玩的男人。”
她抬起下巴,理直氣壯:“對啊,你是可以在家里陪我玩的男人。”
本來就很煩躁的溫仰之:“……”
他皺著眉頭。
還沒再開口,她就抻著脖子看他,乖張地要這要那:“哥哥,我現(xiàn)在還可以去靜樓玩嗎?”
溫園有四棟別墅,除卻常住的和娛樂、待客的,還有一棟靜樓。
是專門給溫仰之修的,只住了溫仰之。
除了他睡覺的房間外,還有他的書房、影音室、臺球室、健身房,他特別親密的朋友來也會去靜樓。
總之是只屬于溫仰之的個人領(lǐng)域,一般沒有特意提,除了特定時間打掃衛(wèi)生,傭人和家里人都不會往靜樓去。
她這么大人了,說話卻幼稚。
他有點(diǎn)不耐煩:“玩什么?”
她很想說“玩你呀。”
但還是覺得溫仰之說不定臉皮薄,否則怎么這么久不承認(rèn)對她的感情。
她聲音軟軟的,賣乖道:“我想進(jìn)你的書房。”
溫仰之干脆利落:“不可以。“
云欲晚的嘴角垮了下來,嘟嘟囔囔:“為什么不可以,一定要我像以前一樣哭了才給機(jī)會我進(jìn)嗎?”
晚風(fēng)吹拂花園里的群花,露冷夜深,他亦一身薄寒:
“今時不同往日。”
她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馗械轿е囊滦浠瘟嘶危骸坝惺裁床煌模郧拔疫€是你抱過去的,現(xiàn)在我可以自己走過去都不行?”
他垂眸看她,一雙長闊的伏羲眼清貴疏離,眉濃而上揚(yáng),眼眸濃黑深邃,眼尾平卻鋒利,如一把正破風(fēng)而出的長劍。
伏羲眼在相學(xué)里本就是上位者的眼睛,必定身居高位,更何況他同時生伏羲骨,骨相挺拔清晰,鼻梁眉骨高如青山,庭骨毓秀帶來居高臨下的傲然冰涼,幾乎是必然。
此刻看著她,那種因矜貴而產(chǎn)生的距離感涼薄:
“你覺得哭就有用?”
她拽著他的衣袖,賭氣道:“那我現(xiàn)在就在這里哭,我看看有沒有用。”
他又彈了彈煙灰,眉眼淡淡:“男人不會喜歡聽見女人在外面哭。”
她不服地仰著頭問他:“那哪里哭有用?”
他言簡意賅:“床上。”
她的臉陡然發(fā)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而溫仰之一點(diǎn)多余動作都沒有,連表情都始終冷淡,好像剛剛那句話不是他說出來的一樣。
她遲鈍了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道:“什么呀,誰會在床上哭…”
溫仰之眼皮半抬:“只是你不會。”
他的臉在夜色和昏黃燈光中明滅不清,她一下子怔住了。
淺淡疏離感從他周身散發(fā),有種生人勿近的氣息,這會兒卻真的讓她感覺到和他有距離。
他有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她克制不住地追問:“你是不是找過很多女朋友?”
他不以為意:“很重要?”
云欲晚盡力假裝自己無所謂:“也是,現(xiàn)在什么時代了,你又有錢又帥,女朋友肯定多到可以組足球隊了。”
他吸了一口煙,語氣懶惓平常:“橄欖球隊。”
足球隊11人,英式橄欖球隊15人,比眾人皆知人多的足球隊還多。
云欲晚又是一滯。
她忽然有點(diǎn)難過,雖然知道以溫仰之的條件不可能沒有前女友,但是知道他在她已經(jīng)認(rèn)識他的年歲里,在不斷和別人談戀愛。
她也許也會和他接吻擁抱,可是他和別人都做過了。
心里莫名有些酸澀。
她氣得胸腔里鼓鼓囊囊:“那你晚上就聽你的一整個橄欖球隊在床上哭吧。”
見她生氣,他倒是多了點(diǎn)耐心:“一整個橄欖球隊,要謝謝你夸我耐力。”
她癲狂道:“當(dāng)然了,你是橄欖球!”
溫仰之少見地笑了笑。
可是他怎么偏偏在這時候高興。
她崩潰又委屈:“你是不是真的有一個橄欖球隊這么多前女友?”
溫仰之冷淡啟唇:“在你看來,我有那么多時間可以浪費(fèi)?”
她仔細(xì)想了想,從她認(rèn)識溫仰之以來,好像都沒有見過他閑著,不是處理公司事務(wù)就是學(xué)習(xí)。
溫仰之不多解釋,掐滅了煙頭,抬步離開花園。
她忽然意識到。
是哦,溫仰之根本沒時間談戀愛。
她忽然一個人在亭子里樂起來。
他明明就是騙她的,死光棍,明明單身還騙人。
她回到房間,給林楚發(fā)消息。
林楚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驚嘆,只可惜關(guān)注點(diǎn)不對:
“以前哭就可以,現(xiàn)在還限定在床上哭,他奶奶的,那現(xiàn)在你想進(jìn)他書房代價也太大了,還得賣身。”
楚楚:“果然知識的獲取要經(jīng)過一個艱辛的過程,很有可能還要出賣精力和尊嚴(yán)。”
云欲晚:“?”
“天殺的人販子,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你不是林楚,你把林楚拐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