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慕歌最開始以為關子訶還會跟著自己一起。
誰知道出了門他就直接回了學校送貨,直到坐上列車回第五城區的時候錢慕歌還有一種被人利用了就甩的錯覺。
按道理也是她利用他才對……
手機傳來震動,竟然是徐珂焦發來的,錢慕歌想到自己的推測,猶豫片刻才點開消息。
【珂珂要保護好視力:大師都看見了?】
她倒是裝都不裝了。
【AAA有錢什么活都接:你故意引我去你家。】
【珂珂要保護好視力:既然大師都看見了,還希望大師幫幫我姐姐,她只是被邪物蒙蔽,那不是原本的她,全是因為那紅蓮佛母……姐姐都是為了我才會被佛母乘虛而入。我小時候生病,姐姐為了留住我的命跟佛母交換了條件。】
【珂珂要保護好視力:我沒有別的心思,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姐姐為了我再害人性命。我知道我本就該死,大師,等姐姐這邊事一結束,我愿意自我了斷。】
都不用質問,徐珂焦直接把話說得明明白白,連她自己的去處都安排了。
錢慕歌在心底嘆氣,她會插手紅蓮佛母的事,也會把她姐姐的魂魄送往地府,不過這并不是為了幫她們。
徐珂焦一直靠他人生魂續命,人亡魂消是遲早的事。
再說按照徐沐沐做的事,想輕輕松松轉世投胎定是不行,是刀割火海、無間輪回那都得看判官定奪。
兩人身上背的業障數不勝數,怎么可能會有善終。
錢慕歌半晌沒有回消息,像是等不及,徐珂焦又發來新的一則信息。
【珂珂要保護好視力:那不是我姐姐,是被佛母控制神智的傀儡……】
【珂珂要保護好視力:我知道姐姐做錯了事,我也相信大師功德無量,定不會坐視不管。只是,能不能讓我再跟姐姐見一面……我真正的姐姐。求求大師了,我只有這一個請求。】
她一言一句說得言辭懇切,見錢慕歌還是沒回消息,又發了大段的話,全是回憶著她跟徐沐沐兩人相依為命的過往,也不知道這些話是說給錢慕歌看,還是她自己。
【AAA有錢什么活都接:我有件事想問你。】
【珂珂要保護好視力:大師請說。】
【AAA有錢什么活都接:你之前在哪里修的進水的手機?我馬上要去,把地址發給我一下吧,謝謝。】
“……”
收起手機,錢慕歌看向窗外熟悉的建筑群,摩挲著兜里的瓷瓶和金鈴有些恍惚。
心思一轉,又想起周唯褚和羅加毅的事。蔡智筱的尸體到現在還沒找到,她的案子到現在還只是被定為失蹤。
捏了捏額角,錢慕歌心底清楚,既然蔡智筱會被人煉成樟柳神,她的尸體一定也特殊處理過……會被藏在哪兒呢?
樟柳術和養雞鬼的派術同出一脈,就是不知道這兩個案子會不會也有什么關聯。
意識到這件事恐怕也沒有那么簡單,錢慕歌下定決心回去就把業務價格狠狠往上提。
等電梯的時候她又遇見了住在樓下的小卷發女人。
見電梯門打開,小卷發女人換了套衣服正準備往外走,抬眼瞧見錢慕歌,紅唇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回來了?”
“呃。”
沒搞懂女人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錢慕歌應了聲就往電梯里走。
小卷發女人掩唇笑了笑,眼尾上揚,一雙桃花眼勾魂瀲滟地在錢慕歌身上停留片刻,毫不掩飾地打量,“快回去吧,有人在等著你呢。”
意識到女人說的應該就是范常我和謝自如了,沒想到她們竟然來得這么快。
錢慕歌:“謝謝。”
電梯門逐漸合上,光滑的銀白金屬上映照出她疑惑的表情,她怎么知道有人在等她?
直到到了事務所門前,錢慕歌心里的疑惑自然而然解開。
這層樓除了事務所外,還有其他的店面,生意都一般,一天下來都見不到幾個顧客,只是沒想到往常都冷冷清清的樓道今天竟然罕見得熱鬧。
從人群中穿過,注意到他們臉上表情的奇怪之處,說是來消費的,不如說是來看熱鬧的。
眼神都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想看卻又不敢仔細看,瞥一眼后就急急忙忙地收回目光,像是怕被什么發現般,欲蓋彌彰。
順著人群的眼光看去,目光的匯聚點正是在事務所門口。
門口站著身穿黑衣和白衣的少女正靠在門上,坦然地面對眾人的打量。
似早就習慣這種注視,眼神冷峻,手里還抓著剛剛從門上揭下的紙條。
加快了腳步,錢慕歌走到她們跟前:“你們來多久了?”
面前落下陰影,范常我和謝自如同時抬起頭。
除了范常我的頭發是黑的,而謝自如是銀發外,她們倆長得近乎一模一樣。
看見了錢慕歌,兩人的眼底都閃過一絲驚喜,范常我立馬就咧開嘴喊了出來:“錢教授!”
謝自如要冷靜些,但還是沒忍住笑,輕喚了聲:“錢教授。”
錢慕歌這才看見謝自如的頰邊還有兩顆深陷的酒窩,而范常我沒有。
開了事務所的門,將兩人領進門,隔絕了外面的眼神。
她們也不客氣,一起坐上沙發,一個腦袋往左看,一個腦袋往右瞧,新奇的樣子像是從來沒見過這些除邪清濁的法器一樣。
錢慕歌這才明白了關子訶話里的意思,她確實沒想到,范常我和謝自如竟然是一對連體嬰——
兩個腦袋共享一個身體。
“錢教授要勾魂索干嘛呀?”
說話的是范常我,她的眼睛形狀狹長而上揚,笑盈盈的模樣活像只討巧的狐貍,“我只是隨口問問,教授不說也沒事,這就當做我們之間的秘密。”
她說罷故意咬了咬舌尖,將一個不分青紅皂白、一切以錢慕歌本人意愿為準的昏庸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
謝自如比她要好些,能感受到范常我腦子里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瞪了左邊的黑腦袋一眼,冷聲道:“該做的記錄還是得做。”
“當然當然。”范常我從單肩包里翻出一個破爛本子,隨意翻到一頁打開,又摸出一只毛筆,舔了舔筆尖,“不然我該怎么給教授頂罪呢?要知道越多細節越好。”
謝自如這回沒發話了,看樣子竟然也同意范常我的建議。
“……”
正蹲在地上翻箱倒柜都沒找到待客用的一次性杯子的錢慕歌聽見她們倆一人一句,張張嘴,半晌沒接上話。
“叫我名字就行了。我借勾魂索是勾煉魂害人的疑犯的魂,不是干什么壞事,也不用你們頂罪……”
說完這番話,錢慕歌依然覺得哪里怪怪的,多補了句:“就算我是真的要做什么壞事,你們也不用給我頂罪……不對,怎么越說越奇怪?反正我沒有違法。”
“好好好,沒有違法。到時候我們就這樣說。”范常我低著腦袋,手里的筆不停。
“……”
謝自如先反應過來,抬著頭看錢慕歌欲言又止的樣子,還以為是她等不及了,道了聲抱歉,換成左手拿筆,右手在脖后捏了捏。
細長的眼尾染上一抹紅,她的手臂稍微用力,抽出一節節脊骨作的銀索。
瑩白的銀索散發出清幽的光芒,恍惚間和窗外天光平分清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