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少年帶著一個小女娃徜徉在竹林掩映的村子里。
跟隨越來越密集的人流走向一戶人家。
從側面靠近,首先是三十多米長的白色圍墻,能看到靠后位置有左右分布的二層樓房。
正面也有三十米左右,三米多寬的正門上面飛檐翹角,上書“XXXX”(范思佳表示不認識,只記得有四個字)。
大門內凹一米,大門兩邊是兩米寬的門墻,門墻上畫著高山流水。
范杰跑在前面,范思佳和范亮拉著中間的小女娃在后面。
人來人往,范思佳他們仨才剛走進大門,范杰已經跑沒影了。
范思佳腹誹:不愧是你啊,撒手沒。
大院里擺了二十多張大圓桌,每桌能坐十個人那種。
由于宴席還沒開始,大人都或坐或站地在桌子外圍閑聊。
少年們有樣學樣,但也有的少年跟小娃一起先湊到桌邊,在不影響傳菜的位置先行坐下,或左顧右盼或竊竊私語。
范亮牽著小女娃站在剛進門的位置,有點局促的準備先找到范杰,畢竟不是自家主場,放不開。
范思佳這時候還不忘思索:這是宴席吧,會收禮金的吧,沒人跟他說啊,就二十塊啊,他要吃回來!
直到范亮喊了兩聲,才隨著他的目光看到了右墻邊聚集了一堆少年和小孩,撒手沒就混跡其中。
他撇撇嘴正要拒絕,卻被一直牽著的小女娃兩手抱住了他正要放開的手。
然后他就不情不愿的完成了很多人沒做到的“坐小孩那桌”的夢想。
事實證明,高門大戶在這個還不富裕的年代還是很有良心的。
雖然他到最后也沒吃二十塊,但也沒被收“禮金”。
他仰靠在椅子上,摸著圓滾的肚子,覺得很恥辱,坐了小孩這桌居然連二十塊都沒吃掉。
還好的是他準備的“臺詞”用上了,吃飯中途那位老壽星出場了,被擠在邊角的范思佳高聲喊出了:“太公,生日快樂!”
在大城市混得很好的孫兒、孫媳婦和孫女、孫女婿經過磋商:中午,就是給老人祝壽舉行放生祈福儀式的吉日良辰。
所以要讓大家早點來,十點半就開席,吃完就去不遠處的一條大河的入河口。
到了那邊,每個人都可以領取到放生的生物:老人親自放生甲魚,成年人領取鯉魚,小孩子領取鯽魚。
一輛專門運輸魚鮮的大貨車,停在入河口的水庫閘門邊。
領到裝了魚和水的塑料提籃后,就輪流從階梯下到支流水庫邊,將魚和水倒入支流。
全部放完后,聯系水庫的人開閘放一次水。
當范思佳扶著肚子,慢悠悠地走過來的時候正是人最多的時候,沒辦法,人多,一次下去幾個人也得排很久。
幾個已經領到魚的大人、孩子正被人圍在中間高聲談笑,等下去放生的人回來他們再下去。
這么“洋氣”的活動,吸引了很多原本沒去吃飯的周邊村民。
大人們談論著已經放生完畢的壽星,談論著那被形容成五百年烏龜的甲魚,還有眼下的鯉魚、鯽魚:
談論著怎么做魚好吃,能不能昧下,魚放了能不能逮;
談論這提籃為什么不漏水,能不能昧下,感嘆大城市的生活;
談論著別人家的關系,能不能粘上,賺了多少多少錢;
也談論著別人家的好,能頂事,有大局,會安排,孝子賢孫,老人享福;
感慨自家孩子難教育,轉到有多調皮、多不聽話,想找祝壽的這家的老人取經,想找祝壽的這家的老人幫著教育等等。
小孩子則討論著魚為什么離不開水,有沒有牙齒,會不會憋死,魚鱗是不是衣服,扒了會不會好看:
討論著美人魚,男人魚,魚尾和腿,大魚會不會咬小魚,小魚會不會欺負大魚;
討論著誰家做魚好吃,能不能一起去吃,吃魚會不會變成美人魚,吃魚會不會長鱗片;
討論著魚長魚鰭像翅膀會不會飛,放到河里的魚會不會被欺負,偷偷藏起拿回家養行不行;
也討論著要不要以后來喂魚,棒棒能不能敲死魚,釣魚的人不見了是不是被吃了,那個拉魚的大車好威風。
少年則爭論著偷藏好不好,誰被打得最慘,什么車最威風,什么打魚最厲害;
爭論著自己能不能開上最威風的卡車,大魚會不會比小魚先死,哪里的魚比較大和多;
爭論著誰做的魚好吃,誰能徒手捉魚,誰敢把手指放到魚嘴里;
也爭論著誰的成績好,誰長得好看,誰家有錢;
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么樣子。
……
慢悠悠地走到無人的樹下,望著云舒云卷,聽著漫出水庫閘門的水,從高處落下的轟隆聲。
站在人群之外,挺著肚子像懷孕的范思佳,盡管被很多人注視過,依然我行我素。
然后就被塞了個小蘿莉,而且是被他叫“幺姑”的蘿莉,理由是她放完了魚,吵著他哥范杰要再放一條。
兩個少年帶著個姑娘,盡管是小姑娘,也是會被周圍群聚的少年嘲笑的。
于是,原本風輕云淡的范思佳,只好化身懷孕加帶娃的辛酸“媽媽”,被小蘿莉各種讓他哭笑不得的問題弄得不堪其擾,想丟開又看那倆不負責任的早溜沒影了。
也許是這邊“哥哥帶妹妹”的氛圍過于美好,逐漸的,原本散落在大人背影里的小姑娘,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從他身邊冒出來。
先是幫著范思佳應付小女娃層出不窮的幼稚問題,然后是幫著范思佳帶娃玩耍,剛開始還不好意思跟他說話的幾個小姑娘,在人多勢眾后就變成了審問,至于他的“幺姑”小女娃則被帶到一邊“盤問”。
問題包括但不限于:你懷孕了嗎,你吃這么多不怕別人看你笑話嗎,你一個人站在這里這么久都不害羞嗎,沒見過你你是哪里的啊,你住的離這里這么遠怎么過來的啊,你村里人呢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在這里啊,你家里有幾口人都是誰啊,你多少歲啊讀幾年級啊在哪里讀的啊,你有喜歡的人嗎,你們男生喜歡什么樣的啊……你怎么不說話了啊……你再不說我就掐了啊……
范思佳感覺自己今天虧大了:應該把餐桌上的鴨子都吃了……
瞧這周圍,滿地蹦跶的鴨子,而且是會動手掐人的鴨子。
同時也很納悶:唐僧怎么能傳教呢,還專門跑國外學習經驗回來傳教?
……
被審問的快精神崩潰的范思佳,剛左顧右盼了一眼,就被審問:你往哪里看呢是不是看上我們中的哪個了?
不是,我是在看遠處望著這邊嘻嘻哈哈的傻小子們。
突然,他想到一個主意,幾張嘴都說不過這些“戰斗力爆表”的女孩子,不如轉移話題,比如:給她們唱首歌?
“咳,咳咳,今天來到貴寶地,也沒準備什么禮物,就在這里給大家唱首歌聊表謝意吧……”范思佳第一次當眾唱歌還是比較害羞的,就小聲的對周圍女孩子們說道。
“唱歌啊……”女孩子們也很挑剔,“要不你跳舞吧?學校里教過的兔子舞,不行就天鵝步……”
正當氣氛焦灼起來的時候,還得是跟他親近的“幺姑”,力挽狂瀾,雖然她只說了一句,“我想聽哥哥唱歌。”
然后女孩子們就以示大度的同意了,但也提出:“如果唱的不好聽還是要跳舞。”
“咳咳……那我,開始唱啦?”
“廢什么話啊,趕緊的。”
其實是,他剛才還沒想好唱什么,畢竟很多歌他都記不住完整的歌詞。
正當他張開嘴即將嚎出:“說不上為什么……”的時候……腦中傳來【系統警告】……
圍著他正準備聽歌的女孩子們,只看到一個長得還算“順眼”的男孩子微微張開嘴,然后就變成雕塑了,沒聲音沒動靜:紛紛以為被耍了,上前就開始“蠻不講理”的動手動腳,掐腰掐胳膊揪耳朵……
剛回過神的范思佳,就覺著身上多了好幾雙小手,碰哪,哪疼。
尤其是透過幾只胳膊,看到一只猶猶豫豫的小手朝著大腿中間伸去的時候,那真是快魂飛魄散了,當即大聲喝到:“不要動,我剛才在醞釀,馬上就唱……”
【每當我聽見憂郁的樂章,勾起回憶的傷。每當我看見白色的月光,想起你的臉龐……】
這時他沒有想起什么臉龐,他只想到了那雙顫巍巍的伸向大腿的小手……
【明知不該去想不能去想,偏又想到迷惘。是誰讓我心酸誰讓我牽掛,是你啊……】
這幾句他唱的非常有感覺。
好吧,其實他唱歌很一般,只是敢開口,畢竟年歲大能理解并帶點感情,少年稚嫩的嗓音模仿這首歌的聲音,總體來說還算不錯。
他又不準備當歌星,那是“名人”……是“會使時空出現超出閾值的信息偏差”的行為。
穩健如“狗”的他,表示必不能“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