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號少女的名字叫森井明日香。

長發齊肩，左眼下方有一顆淚痣，具體容貌未知，臉上戴著一副黑色口罩。

她的存在彷佛游離于現實之外，沒有任何一個學生愿意與她搭話，也沒有任何一個目光落向她。

興許是察覺到了神谷鏡的視線，女生微微抬眸，死氣沉沉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驚奇之色。

確認對方真在看自己后，她的反應異常慌亂，埋頭、驚顫，唯一帶有光澤的雙眼隱入長發之中。

什么病？

神谷鏡低頭翻看花名冊，默默記下女生的信息，隨后轉身離開教室。

女生表現出明顯的自閉傾向，這類班級小透明一般都不受人待見，貿然搭話很可能會無意間傷害到她。

不急于一時，反正一會體檢可以和她單獨相處，到時候再慢慢探究不遲。

神谷鏡回到醫務室，拿出測量視力、血壓、身高等工具做好準備，靜靜等候第一批學生到來。

學校缺少專業設備，做不了復雜的體檢項目，神谷鏡只負責基本的健康檢查。

最多給身體有明顯不適的學生采集一些血液樣本，再根據校領導的最終指示決定是否送往大醫院化驗。

不久后，第一位客人推門而入。

但來的不是女學生，而是昨晚找過他的吉田警部。

“神谷先生，方便聊兩句嗎？”

吉田正人的表情十分嚴肅，開口便是一句讓神谷鏡大吃一驚的話。

“我們通過初步偵查，已經鎖定了一位殺害芽衣小姐的嫌疑人，但出于某種限制，警方無法對她進行常規審訊，所以想請你幫一個忙。”

“嫌疑人…誰？”

“受害者的妹妹，森井明日香，我們從她的校服外套上提取到了芽衣小姐的血液DNA。”

剛才的口罩女，叫什么名字來著？

神谷鏡忍不住又扶了扶眼鏡框，問道：“吉田警部，你想讓我幫什么忙？”

這句話是明知故問，森井明日香的基本信息他剛才看過，寄宿學校，未成年，性格孤僻，警方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指明她是兇手，別說帶回警視廳審訊，連正常交流都難。

另外，疑心病特別重的吉田警部，未嘗沒有借機試探一下自己的想法。

甚至鎖定的犯罪嫌疑人也不是森井明日香，而是自己。

神谷鏡換位思考了一下，妹妹是神代學院的學生，姐姐家里又堆滿自己的私密照片。

隨便想一想，便能腦補出好幾部懸疑仇殺劇。

好在原主的記憶夠完整，否則神谷鏡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態殺人魔了。

吉田正人沒有馬上提出需求，而是緩步走到神谷鏡所在的辦公桌前，露出一臉微妙的表情。

“神谷先生，你知道明日香同學在得知姐姐死亡后的第一反應是什么嗎？”

神谷鏡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其妙，半開玩笑的說道：“讓我猜猜看……淡淡的瞥了你一眼，然后自顧自美麗？”

森井明日香的病情明顯比吊死鬼姐姐嚴重，有什么反應都不足為奇。

“不，她連瞥都沒有瞥我一眼。”

吉田正人雙手撐著辦公桌，上身壓低，聲音緩慢而深沉：“但我十分肯定她聽到了我說的話，因為在得知姐姐死亡的第一時間，她從書包里掏出來一張和芽衣小姐的合照，并當著我的面狠狠撕爛了芽衣小姐的那部分，然后……”

說到這里，話音猛地頓住，目光直視神谷鏡，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不愧是老警察，吊人胃口的水平相當引人入勝。

神谷鏡擔心被口水濺到，向后挪了挪辦公椅，無奈追問：“然后怎樣？”

吉田正人默默凝視了他許久，用不知是哭還是笑的古怪語氣繼續道：

“然后，明日香同學又從書包里掏出來一張你的照片，用膠帶將你的和她的那一半…粘在了一起。”

“啊？？”

神谷鏡微微張大嘴巴，被吉田警部的話給干無語了。

“我當時的反應和你差不多。”

吉田警部滿臉困惑地摸著下顎胡茬，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其中的邏輯。

“姐姐前腳死，妹妹后腳接盤。神谷先生，你覺得這事它奇怪嗎？”

奇怪是很奇怪，但你別用看渣男的眼神看著我好不好。

我他媽是無辜的啊！

神谷鏡欲哭無淚，吉田警部的想法不難猜，無非是懷疑姐妹兩人都跟自己有不正當關系，妹妹因為吃醋把姐姐給殺了。

劇情多少有點變態，但想一想這里是東京就不稀奇了。

聽完吉田警部的話，神谷鏡也不禁產生了同樣的懷疑。

身為校醫，如果有學生受傷，他不可避免的會和對方進行一些身體接觸，其中很可能有明日香。

眾所周知，精神病人的內心世界普遍脆弱且敏感，一個眼神的對視，一次指尖的觸碰，搞不好都能擦出至死不渝的火花。

芽衣小姐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死后那么多天還苦苦糾纏，充分詮釋了精神病人的不可理喻。

“吉田警部，如果我說我和明日香同學之間是清白的，你信嗎？”

“神谷先生，如果我說我今年才不到30歲，你信嗎？”

神谷鏡認真打量了一下吉田警部飽經風霜的老臉，以及懷胎十月的大肚腩，信這個字著實是說不出口。

“實不相瞞，我今年才28。不過我相信芽衣小姐的死和你無關。”

吉田正人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惆悵，隨即站直身子，正色說道：“因為沒有殺人動機，也沒有作案時間，芽衣小姐的遇害時間是三天前的正中午，神谷先生當時在學校，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明日香同學呢？她應該也在學校上課吧？”

神谷鏡微微松了口氣，怎么解決女鬼的糾纏已經夠讓人頭疼了，若是再被警方扣上殺人犯的帽子，老實講，還不如被泥頭車帶頭。

“奇怪的地方就在這里了，我們問了許多同學和老師，包括和她住一個寢室的室友，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不清楚、沒注意’。”

吉田警部回頭看了眼半開的醫務室大門，皺眉道：“東京的教學風氣不好，這點我一直都很清楚，以前辦案的時候見過不少受同學排擠、無視、甚至是霸零的學生。

這類學生在班級上的存在感一般都很低，但再怎么低，也不至于連同寢舍友也不清楚她有沒有回寢室睡覺吧？”

“明日香同學幾乎沒有存在感，她給我的感覺就像是隱身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