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戲院臺后的眾人只覺得度秒如年，人人都屏聲靜氣，緊張的汗流浹背。剛開始臺下觀眾的喝倒彩，雖在意料之中，卻也還是嚇得渾身冒汗，直到臺下漸漸安靜，只有姚珂媛那如泣如訴的唱腔在戲院上空回蕩，大家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好！好！”忽然，臺下一陣爆喝，掌聲如雷鳴般響起，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姚珂媛終于頂著壓力，征服了眾人。

臺下的觀眾瘋狂一片，剛剛的憤懣之情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欣喜之色，甚至有人意猶未盡，高喊著：“再來！再來！”還有人興奮地往臺上扔著各種錢幣。

姚珂媛也是很激動，剛剛忘我的境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緊張。她站在戲臺上，抬起袖子輕輕擦著額角滲出的一層薄汗，向臺下鞠了一躬。

抬眼的瞬間，眼睛無意地望了眼樓上的包間，只見那里站著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一雙如子夜寒星般的晶亮的黑眸凝望著她的方向，倆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了個正著。

她徒地一震，那是一個異常英俊異常有型的男子，一副富家子弟的樣子，那包間里，仿佛隱約還有不少的人。那眼神，太過于炙熱。虧得有一層戲妝掩飾。姚珂媛不敢再看，忙提起裙擺轉身朝著戲臺后方而去。

戲臺后方，趙德海見姚珂媛終于掀簾而進，臉上的喜色躍然而上，高興地迎了上來，道：“珂媛，成了！終于成了！”

姚珂媛內心也激動無比，感覺自己像是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斗，這場勝利來之不易。在戲臺上，她全神貫注地展示自己的技藝，緊張得渾身發緊，但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她輕聲呼喚著“師父“，然后身體突然變得軟弱無力，幾乎要摔倒在地。

趙德海大吃一驚，急忙伸出援手扶住她，防止她倒下。他焦急地問道：“珂媛？你怎么樣？還好嗎？“

姚珂媛的身體軟綿綿的，被師父攙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眾人紛紛圍過來，關切地看著她。她的額頭滲出一些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如紙。

姚珂媛微微一笑，抬起頭來，目光堅定地注視著自己的師父，那目光猶如一汪清泉，清澈見底。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仿佛剛剛經歷過一場生死搏斗，就像被砂紙打磨過的木材。她低聲說：“師父，剛才……我……有沒有讓您失望？“

不待趙德海回答，錢老板此時拍開了眾人，擠到姚珂媛身前，諂媚著道：“哪里！哪里！姚小姐，哦，不，依我看哪，趕明兒個，咱們大家伙的改稱您姚老板了！今晚您的表現，”說著，伸出右手的拇指朝著姚珂媛一比劃，“姚老板，您可真是讓錢某開了眼界啊！您的功夫，完全不在阮靈慧之下！那怎是一個好字了得？接下來，可就有你的大好日子了！”

說完，他又朝趙德海豎起大拇指：“趙班主，您可真是謙虛啊！這哪是死馬當作活馬醫？這姚小姐明明就是一匹千里馬啊！”他頓了一頓，滿是褶皺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您這個戲班里，可真真是臥虎藏龍啊！一個阮靈慧已經夠絕了，哪知今晚的姚老板，那才叫一個了不得啊？就連當年阮靈慧剛唱出來時，也是不及她的十分之一的火候！趙班主，你可真是能忍啊！這樣的一個好苗子，您居然藏到了現在！今晚要不是阮靈慧放您鴿子，您還是不打算讓她登臺吧？”

錢老板掐媚的話語，趙德海心里也是十分高興，眼前的姚珂媛，這個弟子，這個平時總是安靜到沒有任何聲音的弟子，自己雖是知道她的唱功不差，但她今晚出乎意料的功夫，著實讓他也是好生驚訝了一會。實在是想不到，她的功夫，居然到了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

待人群都散去，趙德海才搬了張椅子在姚珂媛的對面坐了下來。姚珂媛望著師父：“師父！”

趙德海難掩內心深處的震撼，道：“珂媛，十幾年的臺下苦練，而今，你終于成功了！也算是給你這么些年的艱苦努力一個最好的詮釋。功夫終不負有心人的！今晚，你的演出是空前的成功，空前的轟動。珂媛，你的日子，也算是終于熬出頭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走遍天下都不怕！”

姚珂媛感激地點點頭，道：“謝謝師父！也謝謝師父多年來的栽培，如若沒有師父您的教導，又豈會有今日的姚珂媛？”

趙德海搖搖頭，道：“珂媛，此言差矣！在我的有生之年，你們如若一個個的都能唱出個名堂出來，為師我，也算是了了此生的心愿了。我老了，接下來，就要看你們的了，現如今，你總算是唱出角兒了，為師我，”他甚是欣慰，“我也總算是盼到了。你和靈慧，只是這靈慧，心氣太傲，只怕今后會吃苦頭！”

姚珂媛見此也是不好說什么，阮師姐的脾性，她自是知道的，自從她唱角兒以來，是越來越心高氣傲，有時甚至連師父的話也是不放在眼里。

趙德海沉默片刻后，接著說道：“珂媛，靈慧自從成角兒后從來都是心高氣傲，她算是把自個兒的路給堵死了。為師希望你不要步她的后塵，唱戲講究的是功底和謙遜，千萬不可驕傲自大。”

姚珂媛鄭重點頭，“徒兒明白，多虧了師父的教誨，徒兒才能有今天。”

趙德海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不過，日后還需更加努力，莫要辜負了為師對你的期望。”

姚珂媛眼神堅定，“徒兒定當加倍努力，不辜負師父的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