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月玲驚了一跳，忙又抬手擦拭眼睛，近乎虛弱地笑：“哪有啊？我這是沙子進了眼睛！你看，這么大的風沙，吹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走吧，你不是還要上妝？瞧你，穿著戲服就出來了！”說著，伸手替兒子整理了下有點褶皺的領子，“下午唱的是什么戲？給娘買張戲票，娘也瞧瞧去！好多年沒在臺下看你們唱了，就是在家聽收音機！”邊說邊往售票口走去。

“娘！”趙炯昆見狀忙拉住了她，“您要看兒子的戲，哪里還要您買票？您去臺下找個位子坐著就好！來，先跟我去后臺吧，我讓他們給您找位子！”

演出的這出戲是“三娘教子”，闞月玲坐在觀眾席上只覺得坐立難安，不停地來回轉頭望著，可是，直到戲都開始上場了，還是沒有見到他的身影，不覺得心頭惆悵萬分。

“你看，那不是宇文二公子嗎？他向來都是去二樓的包間的，怎地今天卻是來這里了？”

正怔愣間，身邊卻有人小聲地議論著，轉頭望去，卻見宇文驍和剛剛他身邊的侍從從外間匆匆而進，就在離她不遠的一張小四方桌旁坐下。

剛剛落座，顯然是發現了她，宇文驍朝她微微地點頭示意，繼而眼神專注地望著戲臺。

整臺戲下來，直到謝幕，闞月玲都不知道戲臺之上到底演了些什么，只覺得自己整個人的心是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渴盼。

心里也是酸澀難耐的，仿佛只是一轉眼之間，卻是已經過去了那么多年，他都已經那么大了。

還記得當年，他是那么小小的一團，渾身通紅的，像個小老頭般，躺在自己的臂彎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可是，一轉眼，卻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直到人群都散去，闞月玲還是么有任何反應般地僵坐著。

“師娘？！你怎么還在這里？”恍惚間，這才聽到有人在喚自己，緩緩地抬頭，卻見姚珂媛疑惑地站在面前，眼神關切。

“哦，沒事，這就走了！”闞月玲站起身子，勉強笑了笑，“珂媛，下戲了？要回去了吧？”

“我······！”姚珂媛的話未說出口，旁邊卻是一道欣喜的呼喚：“媛媛！”

兩人同時望去，卻見宇文驍正滿面笑容地朝這邊走來。

姚珂媛見著宇文驍滿臉的笑意，那眼神灼灼生輝，瞬間便滿面通紅，窘迫般地喚了聲：“阿驍！”便垂頭不語。

看著嬌羞不已的姚珂媛和喜不自勝的宇文驍，闞月玲突覺心下甚慰，珂媛是個難得的梨園奇才，雖然出聲梨園行，可是卻是一身正氣，雖然沒能跟兒子炯昆在一起，但好歹，好歹還是·····，如此也好！

姚珂媛見師娘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臉上更紅了，吶吶地朝著宇文驍道：“阿驍，這是我師娘！”

又將師娘指給宇文驍：“師娘，他是宇文二公子！”

宇文驍點點頭，“太太，沒想到您就是媛媛的師娘，剛剛在門口多有冒犯，您現在覺得怎樣了？”

“早就說了不礙事的，宇文公子實在不必掛慮！”

姚珂媛疑惑不已地望著二人：“你們認識？”

闞月玲笑了，“剛剛在戲院門口，還真是不打不相識啊！”

“打？”姚珂媛一驚，宇文驍和師娘打架？

“剛剛在戲院門口的時候我不小心撞翻了師娘的菜籃子，害的師娘做好的飯菜撒了一地！”

“原來那個罪魁禍首就是你啊？一早就聽師父說了今天師娘要帶拿手的飯菜來園子，還說讓我們也常常師娘的手藝！結果讓你這么一攪和，不但我們大家的口福都被打斷了，還讓師父和師兄只啃了個饅頭！”

“沒事的，珂媛！！”見兩人笑語盈盈的，闞月玲也不覺的心情漸好，珂媛是個難得的好孩子，自己和老趙一直都喜歡他=她，希望她能有朝一日成為自己的兒媳婦，只是可惜，炯昆沒那福分。眼下，她抬眼望著兩人，心下忽地甚慰，好歹，好歹·······

見師娘滿含笑意地望著自己，姚珂媛不覺地有點窘迫，吶吶地：“阿驍，這位是我師娘！”又將宇文驍指給師娘，“師娘，這是宇文公子！”

宇文驍笑道：“師娘，剛剛多有冒犯，還望您不要見怪才是！”

“怎么會？不怪，不怪！”闞月玲也笑了，“只是你打斷了珂媛的口福，等改日你和珂媛一起來我寒舍吧，我做幾樣拿手的招待你們！”

“娘！你怎么還在這里，害的我好找！”趙炯昆站在入口處遠遠地看著她有說有笑的樣子。這一幕看起來是那樣地溫馨，可是，在他的眼里，怎就無比地刺眼呢？原來，她還有這樣美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