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旭日東升，晨光熹微。
陸生起了個大早，將卷簾拉開，迎著朝霞走出房門。
他先點燃兩根香燭，插在院子正中央的青銅香爐中。
哪怕香爐后沒有擺放任何神位與雕像，但他還是對著空氣恭恭敬敬做了一揖。
之前他的師傅，圣虛真人在得知神像昂貴的造價時，就對工匠說過，神像不是用來拜的，是用來放在心里的。
只要他們內心虔誠，將門派的立派祖師放在心里，不管身在何方，不管有沒有祖師神像，祖師都會在冥冥之中感應到的。
陸生對此深以為然。
像師傅這樣的得道高人，自然有著獨特的見解，他無須質疑，只需要照做即可。
做完這件事后，他照常拿出經書，對著朝陽，就地盤坐，開始誦經。
經書晦澀難懂，陸生讀的很吃力，但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沒多久。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誦讀，回眸發現是自家大師兄出來了，連忙打了個招呼。
“大師兄早！”陸生頷首。
大師兄名叫徐長毅，約莫二十出頭，長相頗為俊朗。
劍眉星目，貌若潘安，氣質也是超凡出眾，顧盼之間眸光燦燦，宛若清冷摘仙人。
徐長毅頷首回應，他單手負劍，徑直來到香爐前上香，恭恭敬敬做了一揖后，對著陸生提點道：“小師弟，誦經要全心全意，且莫被其余的事分心。”
陸生神色一正：“多謝師兄教誨。”
徐長毅淺淺“嗯”了一聲，甩了甩袖袍，步履穩健的向著遠處走去。
看著大師兄一步步邁入朝霞的挺拔背影，陸生眼神里充滿了火熱。
“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成為大師兄一樣的絕世劍仙！”
徐長毅是絕世劍仙這一點，陸生已經基本實錘了。
相比師傅與二師兄的低調，大師兄的性格就宛如他的劍一樣直來直往。
總是在不經意之間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
他總是在朝陽破曉的時候徒步到山頂之上練劍，據他所言，只有天地陰陽分割時所產生的最純正靈氣，才配得上用以錘煉他的無雙劍道。
這些話陸生聽起來云里霧里，但不妨礙他對大師兄心生敬仰。
除此之外，大師兄也總會不經意之間展露自己身為劍仙的無敵心性。
直至現在，陸生依舊記得那日夕陽余暉下，徐長毅站在長河盡頭，腳下踩著作怪的河獸，持劍問天：“試問天下妖邪，誰能接我一劍！”
每每想起，都讓陸生心潮澎湃。
突然。
“嘭”的一道爆炸聲響起。
與陸生住宅相鄰的茅草屋內，陡然間噴涌出濃郁的白煙。
滾滾煙塵之下，火光漸漸收斂，一道身影從白煙中緩緩走出。
他身著青色長褂，長相平凡，氣質內斂儒雅，此刻一手拿著丹譜，一手遮住口鼻，時不時淺咳兩聲。
“二師兄又炸爐了！”
陸生心頭一驚，連忙趕了過去：“二師兄，你沒事吧！”
“師弟無須擔心。”蘇落平擺了擺手，信手拍去身上的彌留的煙塵。
雖然此刻有些狼狽，但他眼神炯炯，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掩蓋的喜色：“成了，終于煉成了！”
陸生一聽，心中已然分曉，連忙恭賀道：“恭喜師兄丹道更進一步！”
“小師弟太客氣了！”二師兄哈哈一笑，隨后將手中的丹譜遞給陸生。
“師弟，今日之后，此丹譜對我而言已經毫無作用，不妨就贈予你吧。”
“日后你多加鉆研，里面的內容對你大有裨益，若你有朝一日起了煉丹的念頭，我可傳授你無上丹道。”
陸生接過丹譜，瞥了一眼，上面寫著幾個大字：如何煉出聚氣丹！
聚氣丹是練氣期常用的基礎丹藥，幾乎每個煉丹師都會煉制。
可想而知，這本丹譜并不珍貴，甚至可以說是廉價。
而二師兄僅僅是煉一個聚氣丹，卻將丹爐煉炸，這事傳出去，足夠整個煉丹界笑話一段時間。
要是再被人知道，此人竟然大言不慚說出傳授他人無上丹道的話，更是能引來整個修仙界的笑話。
陸生雖然還未修行，但也分辨得出聚氣丹乃是基礎入門丹藥。
此刻他面對二師兄的承諾，不但沒有絲毫的嫌棄與鄙夷，反而是畢恭畢敬，內心激動且澎湃。
神色凜然道：“多謝二師兄！”
隨后小心翼翼地將丹譜收藏起來。
二師兄見他如此鄭重，滿意道：“如此甚好，師兄先行一步，下山采集些晨露。”
說完，二師兄就走了。
陸生看著二師兄一步步邁入朝霞的背影，眼神里再次充滿火熱。
“有朝一日，希望我也能像二師兄一樣，一窺丹道無上之境！”
如果說大師兄是無上劍仙，那二師兄一定是丹道巨肇！
別看二師兄煉個聚氣丹都炸爐，但陸生知道，這一切都是表象。
二師兄的丹，非常人所理解之丹！
曾經他的師傅圣虛真人提過一嘴，二師兄的丹道已至返璞歸真，煉丹手法更是鬼神難及！
就拿普普通通的聚氣丹來說。
尋常煉丹師煉出的聚氣丹，雖然也有品級的區別，但總言之相差不大，功效相同，基本都是起幫助修士凝結靈氣的作用。
而二師兄的聚氣丹不是，若有人服下他的聚氣丹，在極短的時間內凍結靈氣，難以運轉。
最重要的是，二師兄在煉丹過程中，無論藥材，手法，步驟，都與其他人別無差別，唯獨練出的丹藥功效恰恰相反。
這是何等驚天地泣鬼神的手段，簡直違法煉丹常理。
陸生難以理解，但也無須理解，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二師兄很厲害就是了。
而他的師兄越厲害，就代表著他越安全。
想到這里，陸生忍不住臉上蕩出笑意。
還沒有過多遐想，身后傳來開門的聲響。
陸生連忙作揖：“師傅早！”
圣虛真人約莫六十許的年紀，雖然兩鬢長髯稍顯斑白，但卻絲毫沒有顯現出老意，反而多了幾分別樣的滋味。
他身穿一身黑色長袍，面容沉靜，目光深邃，云鬢雙垂，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兩袖隨意卷起，露出小臂，增添了幾分慵懶的氣息。
見陸生向他問早，圣虛真人淺淺施展著腰身，隨意道：“無須多禮，今日誦經可有收獲？”
陸生低頭，汗顏道：“弟子愚鈍，未有收獲！”
說實話，這本經書實在太難了，感覺所有的字都認識，組合起來就是不懂個中中意味。
聞言，圣虛真人淺淺蹙眉片刻，隨后舒展開道：“修行一途，道阻且長，日后多加用心。”
“謹遵師傅教誨。”
“嗯。”圣虛真人淡然道：“也無需著急，慢慢來，靜下心，總會有收獲！”
隨后似想到了什么，隨口道：“徒兒，為師沒有記錯的話，今日之后，你也到了弱冠之年。”
“正是。”
此話一出，陸生心頭頗為振奮，心想終于到了正題上。
得到答復的圣虛真人頓了頓，隨后悵然道：“時光荏苒，轉眼間，你也到了弱冠之年。”
他背過身子，向遠處走去：“為師先出去一趟，待今日午時，為師回來之后，你隨為師祭拜祖師，測試靈根。”
陸生看著師傅一步步不如朝霞的背影，眼神里又又一次充滿火熱。
“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成為師傅那樣的仙人。”
在日常相處中，他對圣虛真人抱著極大的敬意，不單單是師徒之間的敬意，也存在著對其為人的欽佩。
剛入門的那些日子，他常常聽圣虛真人講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事。
什么飛劍斬蒼穹，一劍開天門等等玄妙宏達的場面數不勝數。
除此之外，最讓陸生記憶深刻的便是師傅那句：“肩負天下，方為人仙。”
按照陸生的推測，師傅早已到了不可言說的境界，是妥妥的修仙大能。
某日他見一人仙草菅人命，于心不忍之下，怒而出手，劍斬人仙后，負傷隱居于此。
雖然這些并沒有得到圣虛真人的證實，但應該大差不差。
一門三仙人，滿滿都是安全感吶。
陸生收回目光，隨后坐在一個蒲團之上，繼續今日的誦經。
白云悠悠，微風吹拂。
誦聲朗朗，道心澄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