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愿為什么敢帶著十八個童生,主動來花船旁擺測字攤,請六百老卒入甕。
那可是六百個跟土十八一樣,一言不合就傷人的悍卒,許愿憑什么敢主動迎上去?
剛開始的時候,誰都不知道。
直到看到鐵心跪拜那一襲紅衣,許愿朝自己比了個手勢,張嘴無聲說了句話的這一刻,李隱白才明白他之前掀棋子的底氣是什么。
許愿無聲說的那句話是……
‘老李,棋開了,你們可不許喊停哦……’
夜冰炎,貴妃袍,原來小愿愿,早就猜出來了這一襲紅衣的身份。
李隱白當即在云層‘酒’字上坐起身,灌了一口酒,來了興致。
許愿看著一襲紅衣,想起猜出她真實身份那天發生的事,表情怪異。
那是在文廟掌筆結束后的某天夜里。
許愿小心翼翼在黑漆漆的青山縣衙,正吭哧吭哧的撬著每一塊帶字的物事。
‘隕’字化作的白玉折扇,則被他當成了撬棍。
當他將白玉折扇伸進縣衙正堂上‘明鏡高懸’的牌匾,剛要撬動。
左手,歸墟空間中,一襲紅衣,以及突然一陣強烈波動,按壓不住的想要破空而出。
許愿一皺眉。
抬手,將這一襲紅衣放了出來。
紅衣出現的同時,火字牌拓印也悄然出現在身前。
準確的說,是火字牌拓印中的夜冰炎。
隨著夜冰炎,與一襲紅衣同時出現在‘明鏡高懸’的牌匾之下。
三者之間,似乎有一種奇異的波動牽引著,剎那之間,夜冰炎與牌匾放出一絲明黃色氣流,注入進了一襲紅衣當中。
緊跟著,這一襲紅衣,在許愿見鬼一樣的目光中,變成了一個豐腴的婦人。
婦人身形透明,紅衣披身,宛如鳳冠霞帔,身形驚人的豐滿,姿容婉約,一身貴氣。
但眼中,卻是一片迷惘,看著‘明鏡高懸’的牌匾,與‘火’字所凝的夜冰炎,蹙眉沉思。
子夜時分,四周黑咕隆咚,本就做賊心虛的許愿,見到這一幕,根本沒心思想是怎么回事,一嗓子嚎了出來。
“鬧鬼啦!”
然后呲溜一聲,溜下了縣令趙明遠的書案,白玉折扇上一揮,降魔神通赫然朝婦人腦門拍了上去。
“這是我新唐故衙……”
降魔神通落下,婦人只說出這一句話,登時,就在降魔神通之下,變回了一襲紅衣。
跟著,趙明遠就被許愿這一嗓子給招來了。
再然后,就把吹胡子瞪眼的將半夜做賊的許愿給‘請’了出去。
在那之后,許愿便將一襲紅衣打上了新唐的烙印。
至于具體那個婦人跟新唐有什么關系,又是什么來歷,許愿懶得去猜。
六百老卒自然會給自己一個反饋。
所以,也才有了今天面對新唐老卒,召出一襲紅衣的手段。
眼下看鐵心的反應,許愿哪里還能不曉得紅衣鬼物的身份。
新唐貴妃袍!
既然是貴妃袍,那婦人的身份,自然已經躍然紙上。
倒是個……驚喜。
管他什么貴妃不貴妃呢,新唐都亡了,生前就算再顯赫,如今一介鬼物,我許愿怕她?
心念至此,許愿一招手,身前夜冰炎凝聚的數百枚‘火’字開道。
貴妃袍那一襲紅衣在其后掠陣,逼著心神不穩的鐵心,接連爆退。
“新唐老卒,夜冰炎所在,貴妃袍親臨,爾等還不速速退去!”
不知是不是有意,夜冰炎的包圍,唯獨給鐵心留了通往子午河中的路。
鐵心能怎么辦,腳下黑氣凝聚,只能往子午河中凌空踏了過去。
見此,許愿這才滿意的一招手,測字攤后的凳子化成折扇,落到手中,嘩啦一聲展開。
同時,一枚夜冰炎凝聚的‘火’字,在他的控制下,沖天而起。
在夜空中,炸出一道絢爛的幽藍色花火。
沿著子午河的十八個測字攤前,各自面對新唐老卒的青山縣童生,看到這朵幽蘭花火,眼中紛紛光芒一閃。
然后,各自操控著身前的夜冰炎,與許愿一樣,將身前的老卒,朝子午河里,壓了過去。
這其中,屬綠袍公子劉太歲測字攤前的氣象最為耀眼。
只見平日里喜著綠袍的劉太歲,罩著一身與眾童生無二的白袍,眉心中神通文字‘火’,熠熠生輝,身前神通火炎狂嘯與夜冰炎的‘火’字合在一處,燃起絢爛的火雨,滿臉張狂的吼了一嗓子。
“新唐亂臣賊子,今日,就讓你們看看我大啟青山縣童生的手段!”
對面兩個老卒,已經被夜冰炎逼的接連爆退。
“后生,你敢!”
兩個老卒在修為上,若在平日里,就算隨便拉出一個,再讓劉太歲一只手臂,站著讓劉太歲的神通文字打,對方都不可能后退一步。
但是!
夜冰炎在前,兩個新唐老卒,豈敢對代表新唐皇家的夜冰炎出手。
所以,他們的選擇,與鐵心一般無二,只能在劉太歲的逼迫下,朝子午河上退去。
見夜冰炎奏效,劉太歲心里不爽的咒罵了一聲。
該死,又讓這家伙給許愿裝到了!
跟劉太歲這邊形成反差的,則是趙九歌的測字攤前。
不知是不是趙九歌的氣質更符合讀書人,又或是趙九歌時運不濟。
總之,十八個測字攤前,只有他這邊,足足吸引了四個老卒的眷顧。
“小生慚愧,何德何能竟引得四位老先生垂青。”
事實證明,讓趙九歌這性子的人,毫無征兆的玩偷襲與暴起出手那一套,他是干不了這事的。
這不,文質彬彬的跟四位老卒拱手,一派和氣的聊了起來。
也可以說,趙九歌這里,是唯一一個真的在認真給人測字的攤子。
雖然明知對方是新唐余孽,自己手上也有許愿給了眾人里最多的夜冰炎。
見趙九歌這么客氣,反倒是四位老卒,也有些不好意思出手了。
直到那團幽藍的夜冰炎在空中炸開。
趙九歌才咬了咬牙,一抬手,僅次于許愿那邊的夜冰炎,鋪天蓋地的朝四個老卒圍了過去。
同理,四個老卒見到夜冰炎時,也才知道剛才那些同行們,為何會發出那樣無奈且氣急敗壞的怒吼了。
見趙九歌終于按照約定出手了,暗中被許愿授意來到他這邊的孫大有,松了口氣。
看著趙九歌,心里忍不住一陣腹誹。
同樣是縣令大人趙師叔的孩子,你看看人家趙觀心,怎么到你趙九歌這里,怎么就不行了呢。
十八個測字攤,十八襲白袍身前的夜冰炎數量不一,圍繞著子午河上的十八艘花船,將一眾新唐老卒,逼向了子午河中。
剛領悟出文字神通的青山縣童生,竟是將上門挑釁的新唐老卒,呈合圍之勢,圍了起來!
新唐老卒來青山,還未出手,便已攻守易形!
一眾老卒,避夜冰炎如洪水猛獸。
避白袍,卻是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