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愿就在紅袍老秀才身后站著,看著眼前這一幕,也不知道該不該離開。
然后就見老秀才,一把扯下紅袍,輕輕放到書案上。
朝許愿一躬到地,說出一句讓許愿摸不著頭腦的話。
“我困在這一關四十年,今日終于過了。”
跟著便踉踉蹌蹌的往文廟外走去。
許愿沖他喊道。
“先生,我這大考算過沒過啊?”
老秀才頭也不回。
“那塊硯臺是第二關的關鍵法器,你幫我盯一會兒,我有點事……”
許愿翻了翻白眼。
這是為國選才的童生大考,監考考一半,考官走了,還能不能再兒戲一點……
話是這么說,不過一想到自己好像可以成為問心關的守關人,許愿還是很有些期待的。
單手托著下巴坐在書案前,許愿百無聊賴的玩起了斷成兩半的硯臺。
不知道自己出來之前,有沒有人過來。
許愿念頭剛一動,就見桌上毛筆中放出兩道光芒,凝聚成兩面水鏡。
水鏡中,正是趙九歌跟綠袍劉太歲問心大考的畫面。
一時間,許愿玩心大起。
拿起桌上毛筆,朝趙九歌的水鏡一點。
水鏡瞬間放大,許愿拿著斷成兩塊的硯臺,一步跨入其中。
隨著許愿身影消失,書案前再次空無一人。
許愿不知道的是,隨著他將裂開的硯臺跨入趙九歌的問心考,綠袍劉太歲的那面水鏡,一樣跟著他進了趙九歌的問心大考之中。
不遠處的文廟竹樓內。
黑衣師容看著問心林發生的事,拉著花襖小姑娘的手,微微嘆了口氣。
“師容姐姐,你怎么了?”
師容收回思緒,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
“姐姐沒事,只是在感慨,你那個許愿哥哥,還真是到哪兒都不讓人省心啊。”師容纖指揉著光潔眉心的一點黑痣。
這四個紅袍秀才,因為凝聚的神通文字比較特殊,困在釋義境多年,不得寸進,這才被文廟欽定為童生大考的考官,可是在整個應天府文廟都頗有名聲的。
本來以青山縣童生考試的規格是驚動不了這四位的,但因為出了個被火字牌拓印選中的許愿,文廟大筆一揮,四人便成了本次童生大考的考官。
說到底,還是因為許愿這小家伙。
還真就像縣令趙明遠說的那樣,這個許愿,不管走到哪里,哪里就永遠不缺意外。
就比如剛才那個叫林乘風的老秀才,就跟許愿搭上了幾句話啊,這就破境了?
還偏偏在大考進行的節骨眼上。
特別是看到老秀才林乘風將第二關的法器讓許愿看管時,師容揉著眉心黑痣,有點頭疼。
將第二關的守關人換成考生,這要是讓禮部那些老家伙知道了,還不把青山縣文廟給拆了啊。
聽師容提到許愿,花襖小姑娘頓時滿臉雀躍,手中鮮艷的糖葫蘆一揚。
“許愿哥哥一定是第一!”
師容寵溺一笑,捏了捏她那粉嘟嘟的小臉。
“那我想問下許愿的小妹妹,你今天的功課背下來了嘛?”
花襖小姑娘臉一白。
剛咬一大口的糖葫蘆,瞬間不甜了。
……
趙九歌的問心大考,也是新唐禍亂青山縣的那天。
跟許愿不一樣的是,趙九歌則是出現在了青山大牢三位巡檢跟一眾衙役對峙之時。
偷偷跟在趙九歌身后的許愿發現,趙九歌的選擇跟自己一樣,并沒有沿著當時二人小心翼翼的路走,而是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了青山大牢外。
選擇跟那些青山讀書人站在了一起。
而且,還站在了最前面。
在許愿的記憶中,趙九歌所站的地方,是邪祟出來后,被一波沖擊的最嚴重的位置。
許愿有些不解。
如果不是在趙九歌的問心考中,他都想把大勺兄拽過來好好批評一頓了。
這孩子,還是有些單純啊。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你站在那一副給人抵擋沖擊的架勢有啥用啊!
這會兒現場已經到了‘自己’一大勺掄在楊童生頭上,楊童生迫不得已的走進大牢里面。
接下來就是楊童生被土十八拽進內牢,最終以他的血,破了文字封印的畫面了。
當然,這些是后來跟李隱白閑聊中,才知道的事情。
許愿悄悄來到趙九歌身后,雖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盤,但這畢竟是問心大考,自己又莫名巧妙的成了第二關的守關人,能幫一下的事,決不能袖手旁觀。
如果按當日的事情走向,接下來便是邪祟齊齊出動,土十八大戰馮坤了。
但就在這時,就見一道人影轟隆一聲從天而降。
“哈哈哈,合該我劉太歲揚名立萬,問心幻境之中,再遇到你們這群雜碎!”
“我就不信了,在這問心幻境中,我也比不了許愿跟趙九歌那倆家伙。”
“這第二關的榜首,我要定了!”
許愿跟目瞪口呆的看著豪氣干云的綠袍劉太歲。
這貨怎么出現在趙九歌的問心考中了?
趙九歌也愣住了。
現在問心考都組隊參加了嗎?
不等二人開口發問,就見綠袍劉太歲,朝二人遙遙一指,啐了一口,酸溜溜道。
“什么玩意兒,不就是一個仗著家世好,一個走了狗屎運被字牌拓印選中了嗎,要是真比起實力,我劉太歲,誰都不怕!”
在青山縣的公示上,你許愿不是擊殺的人多嗎,好啊,那我就在這問心考中,將這些人再殺一遍!
讓青山百姓們也看看我劉太歲的風姿!
想到這,劉太歲一馬當先,嗖的朝宋慈背后癱坐了一地的三百黑衣撲了過去。
跟著,眉心‘火’字一閃而出,在身旁凝聚出一簇簇白色火焰。
“文字神通,火焰狂哮!”
劉太歲想的很簡單。
當時你許愿憑借字牌拓印能擊殺的人,而今凝聚出自己文字神通的他一樣能。
所以,此時的劉太歲,滿腔豪情壯志,一副天下盡在掌控的樣子。
許愿搖了搖頭。
唉……
還是太年輕啊。
果然,就在許愿剛開始搖頭的時候,內牢中,一頭房屋大小的餓狼,沖了出來。
劉太歲就這么,被赫然出場的餓狼,給徑直撞飛了出去。
咕咚一聲,落在了許愿跟趙九歌身邊。
許愿一臉同情的看著他。
“小綠啊,看樣子,問心大考第二關,你有點不太好過啊……”
劉太歲狼狽的起身,剛要反駁,馬上反應過來。
“不對,你們怎么也在這里?”
許愿聳了聳肩。
“尷尬不……”
劉太歲以為許愿是在嘲諷他剛才說的話,當即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許愿又補了一句。
“我說的是剛才狗啃泥這一下。”
劉太歲身子抖了一下。
就在三人相逢在問心大考幻境之中時,兩個紅袍秀才忽然出現在竹林書案之前。
二人相視一眼。
身后各自亮起一字。
‘陰’
‘陽’
二字出現,竹樓旁的文廟主殿內,一枚枚被供奉的文字,赫然閃起了絲絲毫光。
兩個秀才大喝一聲。
“請,陰陽書!”
青山文廟主殿正中,一本薄薄的冊子,緩緩升起,來到兩位紅袍秀才身前。
“童生大考,第三關,問陰陽!”
“請,眾學子歷代冤親債主,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二人身后,陰陽二字沒入身前陰陽書中,二人合力往前一推,陰陽書被送進了許愿踏進的水鏡中。
做完這些,二人抹了把額頭汗水,回頭看了下竹樓上的一抹黑衣倩影。
“問心跟問陰陽兩關合二為一,咱倆是不是也干了件從沒有人干過的事?”
“是的,也不知道今年青山縣讀書人造了什么孽,攤上了個這么變態的考題。”
“問心關的心頭急亂,跟問陰陽的冤親債主同時下場,這哪是造孽啊。”
“嗯?”
“分明是缺了大德唄。”
“對了,陰陽書送進了他們仨的幻境中,那剩下再來參加第二關跟第三關的怎么辦?”
“師容廟守已經上稟應天府文廟,說如果這仨人能走出來,能過第一關的青山縣所有讀書人,全部賜予童生功名。”
“大手筆啊。”
“那要是不能走出來呢?”
“那今年青山縣,就沒有童生了。”
“我猜應天府文廟肯定不會同意。”
“不錯,據說被那位苦追師容廟守十多年副廟守給摁住了。”
“原來如此,就說怎么可能啊,就算師容是黑袍,應天府文廟的命令,還是要聽的。”
“應天府文廟是沒同意,但咱們東方相爺,同意了……”
“嘶!”
師容完全沒有理會二人的小聲嘀咕,只是盯著那面已經被陰陽書罩住的水鏡,喃喃自語。
“問心路上問陰陽,雖然聽上去很嚇人,但許愿,你可要給我爭口氣,因為,這不止是你童生大考的關隘,還是你能不能爭取到一個競逐火字牌機會的考題!”
火字牌拓印,火字牌,聽上去差不了多少,但實際,云泥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