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襖小姑娘一句話,周圍人眼睛瞪得溜圓溜圓。
姑奶奶,天地良心啊,我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誰罵你了啊。
“囡囡啊,我們可沒罵你啊,你一個小孩兒可不敢亂說話啊。”
好家伙,誰不知道這小姑娘是趙先生的心頭肉。
趙先生,可是小鎮唯一一個讀書讀出才氣,卻還愿意留在小鎮教人讀書的先生。
這小姑娘,眼皮一翻就污人清白。
要是讓趙先生信以為真,以后在私塾給自己孩子穿小鞋,這可受不了,人群中有婦人七嘴八舌的急忙朝趙伯解釋。
花襖小姑娘眨了眨眼,歪頭舉著糖葫蘆,一臉天真。
“是嗎?可剛才你們也是這么亂說鐵蛋兒的啊,小孩兒不能亂說話,大人就能嗎?”
小姑娘一句無心話。
人群里不少人低下了頭。
許愿朝囡囡比了個大拇指。
小姑娘偷偷朝他眨了眨眼。
趙伯淡淡的目光掃了一眼人群。
“都散了吧,事情我都聽說了,無字碑碎裂,豈能歸結于一個小小孩童,此事我自會稟明文廟,與你們無關,也不會連累你們的孩子參加縣試。”
小鎮人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
天下讀書人,皆屬文廟,能從書本文字中讀出才氣的趙先生,肯定跟能文廟老爺說上話。
趙先生的話,在小鎮百姓心中,還是很有信服力的。
當然,也有不少人不太相信。
雖然趙先生是小鎮有才氣的教書先生,但無字碑可是文廟的,趙先生說的能算嗎。
就在他們面面相覷眼神交流想著要不要再問問時,趙伯的聲音繼續響起。
“可罵我孫女,這事兒,你們是不是要給一個說法?”
呼啦……
人群瞬間作鳥獸狀,四散而走。
眨眼之間,碎裂的無字碑前,就只剩下深水胡同三家人。
許愿,許長安。
趙伯,花襖小姑娘。
面容清冷身段婀娜嘴巴潑辣的鐵蛋兒娘跟鐵蛋兒。
等眾人散盡。
鐵蛋兒娘恢復了清冷的樣子,來到趙伯面前,施了個萬福。
“謝趙伯替我們娘倆兒解圍。”
趙伯一擺手,轉向碎了一地的無字碑石塊,眼神不定。
沉吟一會兒,趙伯朝鐵蛋兒擺手。
鐵蛋兒晃著沖天小辮兒乖乖走了過來。
“鐵蛋兒,跟我說說,你剛才在無字碑磕頭上香的時候都說了什么?”
鐵蛋兒還沒從鄉親們兇神惡煞要綁自己的驚嚇中緩過來。
“我就說以后一定要考上個秀才功名,給許愿看看,然后給這塊碑磕了三個響頭。”
“趙爺爺,那碑真不是我打碎的,他們冤枉人!”鐵蛋兒說著,委屈的眼睛都紅了。
趙伯點頭,安慰了他兩句,低頭開始摸索著地上的碎石塊,嘴唇張合,像是在念著什么。
就像是前世電視劇中一個古老部落的大祭司,在進行一種溝通天地的儀式。
從許愿這個角度看,趙伯每次觸摸到一塊碎石的時候,眉心都會有一道乳白色的印記閃爍,同時,掌心一樣會亮起一層迷蒙的乳白色的氣流。
這就是才氣?
許愿心頭一動。
青山縣回來后,許愿沒少去找趙伯請教讀書怎么才能讀出才氣,有沒有什么竅門。
但每次,趙伯都用一句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打發自己。
而每當自己提出想看看才氣是什么樣時,這山羊胡比自己那頭老驢尾巴還要柔順的老頭,干脆不說話了。
弄得許愿也無計可施。
這會兒,看著趙伯主動施展才氣,許愿趕緊揣著手湊了上來,蹲在他身邊,想要聽清楚他到底在念什么。
然后,一陣低聲念誦的聲音就傳入許愿的耳朵。
“白龍馬,蹄兒朝西,馱著唐三藏跟著仨徒弟,西天取經上大路,一走就是幾萬里……”
許愿渾身一顫,眼睛瞪得像銅鈴,如同如同見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死死的盯住趙伯,渾身顫抖,許愿一副被雷來回劈了好幾回的樣子。
他這副表情,倒是給趙伯嚇了一跳。
“許愿,你怎么了?”
許愿腦子暈暈的,有種被一萬道天雷同時擊中的感覺。
“趙伯,你剛才,念的是啥?”許愿聲音里的顫抖,摁都摁不住。
趙伯瞪了他一眼。
“大驚小怪,這是我輩讀書人溝通天地才氣的引文,也是大啟所有讀書人走進學堂要學的啟蒙文章,你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
許愿心中狂吼。
可這在前世家喻戶曉的動畫片主題曲,怎么成了這個世界讀書人引動天地才氣的引文!
等等!
許愿艱難的咽了下口水,猛地抓住趙伯的手腕。
“趙伯,這個引文,是誰寫的?”
“不,是誰傳下來的!”
趙伯被許愿抓的有些手腕發疼,本想甩手掙開,但見許愿眼中的急迫不似作偽,下意識開口道。
“此引文是文廟所傳,讀書人天下傳唱。”
許愿不撒手,瘋狂搖頭。
“不是,我是說這引文是何人所作!”
趙伯臉上忽的涌現出一抹強烈的拜服,掙脫許愿的手,朝大啟京城所在的東北方向一拱手,一臉肅穆。
“此文,乃我大啟天下讀書人共師,一手創建文廟的東方相爺親筆賜予天下讀書人的。”
許愿腦子又亂了。
東方相爺?
一手創建文廟?
“等等,這個東方相爺是什么人?他家在哪兒,是干什么的,都有過什么遭遇?”許愿急問。
趙伯臉上干咳了一聲。
“許愿,你失態了。”
許愿這才反應過來,因為太過激動,自己的嘴都快貼到山羊胡老頭臉上了。
趙伯站起身,再次朝青山文廟方向一拱手。
“東方相爺名諱,豈是我等讀書人可提的。”而后有些嚴肅的望著許愿。
“相爺的生平,長安購置的書里都有,你沒有看過?”
許愿一撓頭,有點尷尬。
他還真沒看過。
趙伯望著臉色奇怪,自言自語,狀若瘋癲的許愿,嘆了口氣。
唉,看來是癡憨的毛病還沒好利索啊……
然后,也不管嘴里不斷叨咕的許愿,趙伯一轉身,跟朝鐵蛋兒道。
“鐵蛋兒,雖說無字碑碎裂不是你所為,但此事因你而起,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不給小鎮帶來不必要的影響,明日,我帶你去一趟青山縣文廟。”
見鐵蛋兒有些害怕,趙伯慈祥一笑。
“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鐵蛋兒看了看婦人,點了點頭。
“我聽趙伯的。”
就在這時,許愿忽然蹭的跳了出來,猛的蹦出了一句。
“我去,青山縣文廟,我帶鐵蛋兒去。”
趙伯一皺眉。
“胡鬧,沒有才氣,青山縣文廟豈是任何人都能去得的地方……”
話剛說到這,趙伯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渾濁的眼珠里,猛然爆發出一抹精芒。
只見,不知何時,一身月白長袍的少年,手中忽然多出了一塊紅彤彤的牌子。
牌子上,一個‘火’字,春日下,一縷乳白色的才氣,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