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圖上不見山川河流，只用線條劃分大明天下各布政使司，再以不同的顏色涂抹出十塊。

“先說好，方子便按照這般劃分售賣，每個地區一份，各位報價之時可各自參考在當地的銷售能力以及這玉皂在當地的市場大小。”朱瞻圻道，“但是皇室及漢王府、趙王府只給你們一年時間在本地專營，并不管一年后你們各自能耐和發展。換句話說，今日你能拍下應天府所屬的方子，能不能在一年后守住應天府的市場，我們不管。不過想來各位自有自己的能耐，也不想什么事情都捅到官府和朝廷上去。”

“這是自然！”白復初將手中紙扇一合，起身笑道，“這商賈買賣，自然各憑本事。能守住多大的地盤，自然不能靠權勢壓人。”

“再提醒一句。”朱瞻圻倒是并不在意白復初打斷他的話，等白復初說完了，才繼續道，“這方子只賣五年，五年之后皇家將會將此方公開。”

“別怪本公子說得難聽、條件苛刻。我大明日益強盛，如今這玉皂或許只有少數人家能用，將來或可成為家家戶戶之必需品，皇家是絕不可能允許少數商家壟斷的。而且給你們五年的時間布局，將來方子公開，你們卻守不住自己的地盤，那就只能怪自己能力不濟！”

朱瞻圻此言一出，原本還議論紛紛的會場立馬變得安靜下來。雖然很多人對于朱瞻圻所謂“五年后玉皂會變成家家戶戶必需品”的論斷不滿，但也僅限于眼中稍露不屑之光，萬萬不敢宣之于口的——畢竟這話的前提是大明國力日益強盛，你要是反對，豈不是不看好國朝的發展？

而且今日坐在這會場中的人，無一不是實力雄厚的大商家，自有其自信心。別管是誰，可經不住別人說他一句不行。若是反對，豈不是露了怯？

“好了，該說的全交待給你們了，接下來便開始唱賣。”朱瞻圻拍了拍手，道，“首先便是應天城所屬的方子。應天乃是大明國都，朝堂重臣公卿府邸遍布，富人云集。秦淮河畔酒樓畫舫密布，乃是一等一的巨大市場。你們便看著報價吧！”

朱瞻圻話音未落，便有操著山西口音的聲音大吼一聲：“五十萬兩！”

朱瞻圻被這一聲聒得耳朵生疼，挖了挖耳朵，才看清楚報價的是個穿著棉布長袍的黑乎乎漢子，并不像別的富商白白胖胖養尊處優，反倒是面有風塵之色。

“應天城的買賣什么時候輪到你們山西人說話？！”劉茂滎怪叫一聲，“五十萬兩？你是看不起應天的商賈還是看不起應天城的買家？一百五十萬兩！”

白復初從魏國公府得來的玉皂劉茂滎做過細致的研究。就那么方方正正的一塊兒，如果可著一個人用，洗臉洗頭洗澡洗衣服，最多能用一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能用得起這東西的，一年就要消耗十二塊。一個五品官兒的府邸，主人家老幼加起來七八口人，一年便要近百塊兒，再加上上次給下人奴仆的，兩百塊打不住。一塊兒玉皂售價一錢銀，一個五品官兒府邸就要二十兩銀子。應天有多少五品官兒？而且劉茂滎計算過，每官大一品，需要的數量幾乎就要翻一倍，再加上品爵超品的公侯府邸，光是朝廷官員，一年就能賣出去近四百萬塊。青樓畫舫的歌姬妓子和云集應天的士子、富商加起來也差不多這個數，粗略一估，一年能賣出去近百萬兩銀子。哪怕其中只賺三成，五年下來也足夠回本了。那副產品所制的胭脂水粉完全就是白賺的！若是能將應天周邊的地區輻射一番，利潤翻倍不是不可能的！

況且，這應天城出產的玉皂和大同府出產的玉皂能是一回事兒？公卿府邸所用的玉皂與普通富商所用的玉皂能是一回事兒？哪怕一年后應天專營的限制放開，憑借這一年在應天城打下的口碑，也不怕別人進來競爭！

所以劉茂滎自己算計著給應天城這一地定下的底線原本是一百五十萬兩，可再加上那所謂副產品的收益，他覺得底線可以再翻一倍！

這個加價幅度有些嚇人，不過大多數見過、用過玉皂的富商稍微計算了一番，立刻發現這個報價還有得賺，甚至再加一些也是可以的。于是立刻便有人大聲呼喊道：“一百七十萬兩！”

“兩百萬兩！”劉茂滎氣定神閑地開口。

“兩百一十萬！”仍有人加價。

“兩百四十萬！”劉茂滎絲毫不讓。

如此過了幾輪，與劉茂滎競價的已經逐漸不聞外地商人口音了。畢竟這是在人家地盤上，哪怕拍下來，這一年的專營期恐怕也不好過。再加上坐在他旁邊的白復初有意無意掃視著與劉茂滎叫價的幾個商人，似乎要將這些人刻在記憶中一般。于是劉茂滎以兩百七十萬兩的價格拍下了應天城的方子。

原本坐在第一排無所事事的朱高煦和朱高燧這會兒已經傻眼了。一個方子而已，一年屬地專賣、五年方子保密，條件之苛刻前所未見，竟然僅在應天一地便賣出了近三百萬兩的天價！這有點兒讓兩位國朝親王接受不了。

不過后面的幾處價格便落了下來。畢竟應天城富貴人家的密度太高，在此處經營，不管是原料獲取還是售賣方式，都有得天獨厚的趨勢。兩湖地區富人也不少，但分散在整個布政使司，轉運的費用就要提高一大截，在報價上和應天城便是差了一倍還多。

而在貴州、云南、廣西三處布政使司合為一處的拍賣中，方子直接就流拍了，也說明大家并不是一時腦袋發熱，很明白為何漢王爺直接拿出方子賣的原因——這三處為何合而為一？市場太小、商路太難！

等到河北并北平賣出一百五十萬兩的價格后，這場唱賣會便宣告結束。應天城以兩百七十萬兩的價格拔的頭籌、浙江賣出了兩百萬兩的價格、江蘇一百九十萬兩、江西一百七十萬兩，其余各處從八十萬兩到一百五十萬兩不一而足。

朱瞻圻所劃分的十處區域，除云貴桂流拍之外，剩下的九處區域共賣出了一千四百三十萬兩的總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