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簡單的便是滋潤肌膚。”朱瞻圻伸手在罐子里面沾了點兒，涂在手心里搓了搓，拉起朱高煦粗糲的大手，將那微微粘稠的液體涂了上去，然后來回涂抹均勻，等沒有黏膩感了，便拖著朱高煦的大手遞到了朱棣面前。

朱棣看了看自己二兒子原本粗糙的帶著繭子的大手這會兒居然泛起光澤來，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果然感覺滑膩了不少。便也饒有興致地學著朱瞻圻的樣子，自己沾了些，在自己手上涂了一遍，又使勁兒搓勻，忽然發現自己的這雙手就這么相互握著，居然感覺很舒服的樣子。

“弄了半天就是女人的胭脂。”朱高燧撇了撇嘴，嘀咕道。

“也不能這么說。”朱高熾臉頰抽動了下，“女人的錢其實挺好賺的。”

朱棣、朱高煦、朱高燧連同朱瞻圻聞言一起看向朱高熾：

你不是只有一個正妻么？咋知道這么多？

“不能只糾結于商賈之事啊！”朱瞻圻眼見朱高熾面色尷尬，便出言道，“這玩意兒妥善料理一番，便是能夠開山裂石的大殺器。修路、開礦，最重要的是戰場上，這玩意兒簡直能讓天地變色！”

“你小子之前就這么說，倒不如弄出來給我們看看！”朱高煦撥弄了一下朱瞻圻的腦袋，道。

“這會兒還是算了。”朱瞻圻搖了搖頭，“擺弄這東西耗時耗力，現在哪有那閑工夫？”

“你小子又在吹牛吧？”朱高燧調笑道，“女人的胭脂而已，能有這么大動靜？不過你別說，不是有什么烽火戲諸侯、紅顏禍水之類的說法么？你小子打得這個主意？”

“瞻圻，你老實說，這東西真有那么大的用處？”朱棣嚴肅地看著朱瞻圻道。

“孩兒不敢欺瞞皇爺爺，這東西制備得法，確實威力驚人。”朱瞻圻道，“您可以當成一種更加猛烈的火藥！”

“那……”朱棣皺了皺眉頭，“僅僅是回收恐怕是不行吧？要不這方子別賣了，皇爺爺補償你就是。”

“皇爺爺把這事想得簡單了。”朱瞻圻搖了搖頭，正色道，“不是我看不起那些商人，他們大概是能研究出這副產品滋潤肌膚的效果，然后去制作更好的胭脂水粉的。但是想讓他們研究火藥，給他們三十年他們也摸不清頭緒！孫兒公告回收，也不是真想讓他們一滴不少地全給賣回來，只不過是用這東西教育教育他們罷了。”

一邊說著，朱瞻圻一邊搖了搖頭，至于為什么教育、教育什么，朱瞻圻卻沒有說。因為要說起天下最應該接受教育的，就是此時房間里面的這幾位。

這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有價值有功能的，或許只是對人無用，更可能的是暫時對人無用而已。

朱棣曲著手指敲著桌面，琢磨了半天，才嚴肅問道：“你確定這東西他們確實研究不出頭緒？”

“孫兒無比確定！”朱瞻圻用力點了點頭。

“那皇爺爺便信你！”朱棣道。

“父皇……”朱高熾張了張嘴，卻被朱棣揮手打斷。

朱棣繼續說道：“老大，還記得之前咱和你說過，這東西平民百姓用不起嗎？這東西原料雖然并不起眼，但不管是油脂還是精鹽，都是平民百姓離不了卻也買不起多少的東西。既然大部分平民百姓買不起，產量自然不會多。如果有人發現了胭脂水粉的秘密，這副產品恐怕就更少了。咱雖然不太明白瞻圻的意思，但既然孩子做了保證，咱便信他。”

“小子，你倒是老實跟咱說說，這東西你是怎么知道的？”朱棣轉頭又對朱瞻圻問道。

“孫兒也不知道。”朱瞻圻搖了搖頭，“反正從小孫兒便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越是長大越是清楚。孫兒也不知道這些想法是怎么來的。”

“難不成還是當年在徐家的時候，我們那便宜舅舅專門給你尋了個老師不成？”朱高燧傻乎乎道。

“這肯定是沒有的。”朱瞻圻搖頭，“反正我不記得。”

“呵！他可沒這么好心！”朱棣搖了搖頭，冷笑道，“不過咱這孫子自有神佛保佑，大約是宿慧也說不準。”

朱瞻圻也不說話，老老實實聽著。

“不過瞻圻啊！”朱棣收起臉上的冷漠，轉頭對朱瞻圻笑道，“你是咱親孫子，哪怕在徐家長到四歲，也不能拿著皇爺爺當外人！這房間里面可都是你的至親。小子，你聰明是聰明，但有個毛病，咱得好好和你說說。”

“請皇爺爺教導。”朱瞻圻趕緊躬身。

“起來，沒那么多虛禮。”朱棣一把將朱瞻圻扯起來，自己坐在椅子上，將朱瞻圻擁在身前，和煦道，“你這孩子從小沒見過親人，獨自生活習慣了，什么事兒都想自己干好。這很好，但也不好。咱是你爺爺，是大明皇帝！你爹是大明親王、你大伯是大明太子、你叔叔哪怕不成器也是個親王！你這些至親便是整個天下最有權勢的人！咱跟你說這些倒不是讓你出去飛揚跋扈的，只是想告訴你，小子，你還小，不能想著什么事兒都自己干！

“你要出海，可以！跟皇爺爺要人要錢，皇爺爺怎么也能給你湊出來！可是你怎么做的？讓你爹進宮說要去瓊州開礦！咱信你們爺倆是能辦到的。可是小子啊，咱高興了一會兒，馬上就覺得心里不舒服了：咱是皇帝啊！怎么能讓孫子吃這樣的苦？讓你爹去云南是沒辦法的事情，你想接著這個機會出去轉轉咱支持。可是還是那句話，小子，你還小，別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你是我朱棣的孫子！龍子龍孫天潢貴胄！是天下最高貴的血脈！咱老朱家沒到那個地步！你聽明白了嗎？”

“孫兒聽明白了！”朱瞻圻滿臉通紅，甚至聲音都有些哽咽。他明白這是老朱對他的支持，也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為了吃飯買房必須996的社畜，也不是被軟禁在那小小院落中無依無靠的幼童，也不是因為自家便宜老爹不靠譜而朝不保夕的可憐蟲。

他是朱瞻圻，大明皇孫，永樂大帝的親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