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時不時爆發一陣陣笑罵聲，路明非和老唐互相指出對方操作的瑕疵，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好，舒服的讓人忍不住犯困。

說來也奇怪，自從小唐坐在身邊看著他打游戲之后，老唐心里的違和感居然都消失了，此時的氛圍像是一場甜美的夢境，朋友面對面和他打著游戲，看起來像瓷器摸起來卻又像金屬般冰冷的茶杯里飄著裊裊霧氣，茶香四溢，喝一口熱茶潤潤嗓子。

舒服極了，全身心的投入到和朋友的戰斗中，等待著屬于自己的工作合同，打到興起，老唐還會不由自主地看向小唐，他用一種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虛榮心極大滿足的老唐敲著鍵盤，和路明非聊起了以前當賞金獵人遇到的一些詭異的故事，他挑選著不會暴露身份的經歷侃侃而談。

像是一場美好的下午茶，但在其樂融融的辦公室外，張育靠在墻上抽著煙，他在等一個人，準確來說是在等一個朋友。

鍵盤的敲擊聲和老唐訴說故事高潮的彼伏贊嘆聲中，張育所在的走道上忽然出現了一陣陣虛幻的漣漪，像是有人用手在名為現實的水面上砸下了一塊巨石。

陽光穿過隔墻照在張育的臉上，適應陽光重新睜開眼的張育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打著紅色領帶的大孩子，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沖他晃了晃。

“你好像很喜歡黑色西裝。”張育叼著煙說，“每次看到你出場都是穿著這身黑色西裝，像是為死者送行的人一樣。”

“沒辦法，我的客戶身邊總是會有人死去的。”路鳴澤理了理領帶，眼神里帶著不可置疑的嚴肅，但是看向張育時卻又轉為了輕松的笑意，“只是你在場的話，一般不會有人死。”

“沒辦法，我更喜歡hp結局，大家坐在一起包餃子也挺好的。”張育仰頭吐出一口煙霧，“合同帶來了嗎？”

路鳴澤聳了聳肩，沒有說話，將手里的文件夾遞給張育，后者接過文件夾，黑色的文件夾摸起來冰冷卻有一絲彈性，像是某種動物的皮做的。

打開文件夾，攤開一看，只有幾張普普通通A4紙打印出來的入職合同，入職人的名字寫著諾頓，青銅與火之王諾頓，還打了個括號寫著他現在的名字，羅納德·唐。

“你這人還挺奇怪的，一般人拿到惡魔無代價的愿望都是希望自己獲得更強的力量，更多的財富，更好的女人緣，但你的選擇卻都是給身邊的人。”路鳴澤說。

“你不也一樣，說是惡魔要做交易，唯一的客戶路明非還從你那白嫖了不少東西。”張育翻看著合同，老唐的合同后面是小唐的。

名字一欄寫著康斯坦丁，后綴和老唐一樣寫著青銅與火之王，上一份工作的經歷是作為君王呆在自己的神殿里和哥哥諾頓一同混日子。

“我可和你這個大善人不一樣。”路鳴澤嘟嚕道，伸手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摸出來一瓶紅酒和一盆小竹的盆栽，“對了，祝賀你的公司成立，祝愿你的事業節節攀升，需不需要我讓薯片妞過來幫你一起打理這家公司？我不貪心，我只需要你這家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就行。”

張育將黑色文件夾夾在腋下，接過路鳴澤手里的東西，深吸一口煙，吐出嘴里的煙蒂，用腳碾了碾，路鳴澤紅色綢絲領帶鮮艷的像是滴著血，在不知怎么穿透墻壁的陽光下泛著深紅色的光。

“還是不用了，你也知道，我是個自私的人，我更喜歡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東西。”張育裂開嘴笑了，“你和我是合作關系，不要試圖用這些方式來試探我，我會坦然的告訴你我的想法。”

“你不覺得孤獨嗎？你把溫暖都給了別人，說是自私卻又無私的幫助著身邊的人，但你不愿意告訴他們你真正的想法，試圖將世界的未來改造成你喜歡的樣子，卻又對我這個不知底線的合作伙伴袒露心扉，你可真矛盾。”路鳴澤說，他的目光里流露著理解。

“我可不孤獨。”張育說，“閑聊就到此為止吧，麻煩你過來送合同了，有空我請你吃飯。”

“你的豬肘子還是留給我愚蠢的哥哥路明非吃吧，你的東西燙手。”聽到張育的逐客令，路鳴澤的語氣里有些不滿，他踢踏小皮鞋，朝著過道的盡頭走去。

“對了，作為你的合伙人，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我的合同不保險，諾頓的記憶總有一天會蘇醒，或許是三年五載，或許是十年八年，這是不確定的。”路鳴澤忽然扭頭告誡道，眼神狡黠，“但可以確認的一件事是，諾頓記憶蘇醒的那一天，真正的青銅與火之王便會在他現在這幅軀殼里復蘇，那位以絕對暴怒的君王將會揚起復仇之火點燃的龍翼，灑下名為毀滅的火焰。”

“無所謂。”張育說。

路鳴澤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張育，他的臉上沒有因為他的告誡出現緊張或者畏懼，反而是很輕松的笑了笑，不得不說，張育帥氣的臉上，笑容在陽光的襯托下更顯得暢達。

“他的弟弟還在我的手上，在他還未完全掉入絕望的深淵之前，他不會發動一切來進行你說的復仇，不過就算有那一天，作為他的老板，我也會欣然提起刀劍...”張育頓了頓，“殺死他。”

“是嗎？祝你好運。”路鳴澤轉身離開。

遠遠地聽到了張育的道謝：“謝謝你的盆栽和紅酒，沒事可以找我串門，學校最近在大修，給我們這些新生放了一個月的長假。”

陽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走廊上一直點亮隱藏在頂處的燈管，走廊的盡頭是一臺造型古樸結構精密的座鐘，很眼熟的東西，張育以前住在卡塞爾莊園時，房間也有一臺一模一樣的座鐘，看樣子這也是路鳴澤的禮物。

亦或是警告，隱藏在言語下的刀光劍影并沒有影響到張育的心情，他哼著古老德國民謠，提著紅酒和小竹盆栽，夾著黑色的文件夾推開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里老唐依舊握著鼠標和路明非在星際的地圖上大戰，戰況激烈，雙方都緊皺著眉頭，化名為小唐的康斯坦丁對著他笑了笑。

張育將盆栽放在了辦公桌上，舉著紅酒說：“先別打了，為了慶祝老唐加入我們這家公司，擔任旗下戰隊的數據分析師，我訂了一家不錯的餐廳，收拾收拾準備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