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人都快麻了。

哪怕他經歷過諸神黃昏的洗禮，也不敢想象自己愛上嬸嬸的可怖場景。

但魔女這家伙有事沒事提一嘴，他就總是潛意識地腦補出各種詭異畫面。

比如仕蘭中學50周年校慶，演講結束的路校友走下舞臺時，一個三大五粗的白皮女野人快速穿行于聲浪人海，用被棕黑色體毛覆蓋的手臂摟住他肩膀，虎目含淚、情深意切：“明非，嬸嬸愛你！嬸嬸一輩子以你為榮！”

那時，全場鴉雀無聲，禿頭的老校長硬生生止住步伐，震驚且意味深長地打量他們。

估計滿腦子都是對世界的深刻思考。

“特別成功的人總會有特別的一面。”

“哪怕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愛情，誕生即存在，存在即合理。”

“路校友真神人也……”

【咯咯咯咯~好惡心，你不會真的像言情劇里的白癡女主一樣，本來對男主無感，但身邊的人說多了，最后不知不覺愛上那個禁忌之人吧？】

嘶~

路明非聞言倒吸一口涼氣，想要吐槽卻說不出半個字。

魔女大人，這個詛咒是否太過惡毒了一點？

簡直堪比跟赫爾佐格熱戀……

其實飽經風霜后的他已經不會沒事就說白爛話。

愷撒給他留下的精英美少女團隊為了這事，總是挑他急著上廁所的時間包圍他，說路會長是混血種的一方領袖，是人類的燈塔，必要時可以適當放棄一些人性，更好地照耀先賢用血淚換來的屠龍大道。

夸得他怪不好意思的，加上尿急難受，一群穿著定制套裙的手下又貌美如花、神情嚴肅，他不得不在某次圍剿中投降，逐漸變成外人眼中運籌帷幄，人狠話不多的蓋世英雄。

當然，也僅限于外人。

面對師兄師姐，他還是那個愛說白爛話的衰小孩。

路明非從來不覺得自己變成源稚生那種性格，會比原來的自己強多少。

24小時琢磨屠龍，無視一切感情打造新世界就能獲得更好的未來嗎？

如果真是這樣，所謂的命運就不會顯得那般窒息。

執著如校長那種復仇男神，每個毛孔都透著“只要能終結龍族，沒有什么不能犧牲”的狠勁，日常不也幽默風趣，還跟他談起年少時暗戀的女生？

一個連本性都變了，或者說瘋狂壓制“非惡本性”的怪物，其真的還存活于這個世界嗎？

恐怕所剩下的只是機器軀殼，一具行尸走肉。

“喂，魔女，玩夠沒有，說說你的目的吧。”路明非拋開雜念，心中問道。

【喲~路會長這心理學水平不差呀，怎么看出本魔女深謀遠慮的？】

“也許‘神明’也會有惡趣味。”路明非心中反問，“但那也僅限于一次兩次，再繼續，巨大的實力差會讓事情變得索然無味，除非她有必須這么做的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

【咯咯咯咯~廢物長腦子了，應該有1.8厘米長吧？既然你誠心發問，本魔女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咯，你剛剛完全是在找死，我不阻止你，你那虛弱的弟弟可能再也硬不起來了。】

“？？？”

路明非愣了幾秒，旋即明白過來，魔女說的弟弟不是那個弟弟，是當下還沒死的小魔鬼路鳴澤。

但誰能讓小魔鬼再也硬不起來呢？

他可太清楚路鳴澤的實力了，這個時期的路鳴澤真要玩命，一招就能秒殺赫爾佐格變的假白王，直接讓對方整具龍軀化為粒子的那種，全程不會超過三個呼吸。

難道是……

【看來你真的有1.8厘米的腦子，沒錯，就是奧丁，你嬸嬸身上的“怪毛病”就是奧丁烙印造成的副作用，沒有本魔女，你就等著被奧丁追殺吧，到時候不跪下來用100種不同方式伺候我到滿意，本魔女可不會救你哦~】

“不可能，如果真的有烙印，前世的我不可能沒發現。”

路明非皺眉，無法相信這個理由。

諸神黃昏前，嬸嬸千方百計PUA他，求他出手搞定“怪毛病”。

據叔叔回憶，嬸嬸18歲時長著一張大眾臉，雖然放在街上平平無奇，但絕對談不上丑。

奈何過了不到10年，嬸嬸就患上了特別罕見的未知疾病，體毛長得比打藥的健身狂人還猛，一天不刮毛，身上就冒出約莫一毫米的“胡渣”，跑遍全國大小醫院，吃過無數天價藥、偏方，不管是權威老教授還是老中醫，幾個療程后都搖頭嘆氣，直呼不可能。

由于體內敗犬基因被強行激活，他不得不仔細檢查嬸嬸的身體，結論是嬸嬸年輕時被某種言靈波及，留下了后遺癥。

他動用煉金術·生命締造輕松搞定，根本沒發現什么奧丁烙印。

那時他的實力可不比同期奧丁差，再加上血統和靈魂的唯一性，奧丁想不被他發現，得讓黑王、老白王、幕后黑手三者之一出手才行。

前二者還沒復活，號稱黑暗大皇帝的陰謀家沒道理插一手，他真的無法相信魔女的話，直到下一秒，不屑的高傲女聲擊碎了他的自信。

【切！什么身份啊你，一個廢物也配本魔女屈尊撒謊？我告訴你，從你回來的那一普朗克時間起，這個宇宙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每分每秒都在變化，只不過某廢物因為受到庇護，想當然罷了。】

“……”

路明非沉默片刻，和用惶恐目光看他的嬸嬸對視，波瀾不驚的眼眸嘩地染上金芒。

太古權現·是非身！

100%功率！

啟動！

“啊~”

嬸嬸只覺仿佛能燃燒整個濁世的耀金色光芒鋪天蓋地而來，有些睜不開眼，但又偏偏能瞪大眼睛看清楚那大日般的黃金瞳。

她有些恍惚，像是在夢游。

似乎全身都被看透了，體內每個粒子都被一縷光華解析，玄之又玄的信息流被傳回神圣領域，忠誠地回到神明的核心。

又似乎光芒根本未曾存在過，所有的一切只是她的臆想。

“明非……這是？”嬸嬸惴惴不安。

話音剛落，金光退散，路明非仍舊保持沉默，客廳陷入死寂，只有嬸嬸焦急的呼吸聲和掛鐘的滴答聲在提示時間的流淌。

“明非？明非……”

嬸嬸更加驚亂，想要抓住路明非的手，卻驚覺對方猛地抬起右手，微曲的食指射出一道灰黑色異光，直直沒入她的眉心。

暴虐的暗黑氣息自靈魂彌漫，若有若無的恐懼像一只無形巨手扼住了她脆弱不堪的咽喉。

她想要跪下求饒，卻發現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勉強凝聚的淚水在通紅的眼眶打轉，肥大的身軀微顫，只能歇斯底里地發出虛弱的吶喊。

“明非，救……救我！”

然而，路明非漠然凝視虛空，吐出了五個字。

“黑暗大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