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帶刺的皮鞭“劈里”朝她而來，鞭子在她臉上劃開一道血痕，鮮血立刻噴涌而出，染紅了她半邊身子。

“啊——”凄厲的喊聲驟然而出，她顧不得痛，一把捂住臉，踉蹌了幾步跪下，“我的臉、我的臉?。?！”

秦瓊玉此時見了血，腦子一下就冷靜了，她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幾步。李溶月也不曾想過真的鬧出血腥事來，她一邊惱怒秦瓊玉的無腦，一邊直接拉著她朝外頭退去，心中又埋怨她若是真的能把那折棠毀容了也就算了。

這下既和東宮見了血，那折棠卻又還好好的！

不管了，先回皇后那邊再說！只是一個宮女，秦錚想來也不會多在意……

一息之間，鳥獸群散。

折棠看著兩人逃離的方向，眸光閃過幾絲玩味，唇畔笑意不減。

她又看向倒在地上，臉上血流如注的如林，此時她那張引以為傲的臉被一道鞭痕貫穿而過，簡直是讓人見了都會做噩夢。

折棠道：“還不快去請太醫，若是耽擱了如林的救治，以后毀了容可怎么辦！”

毀容這兩個字，直直戳入了如林心里，她狠狠抬起頭看向折棠，眼中滿是惡毒：要不是這個女人，要不是她往旁邊退了一步……

折棠結果如山遞過來的白布，不計臟污小心翼翼地蹲下去，仔細給如林擦著血，輕聲道：“你恨我嗎？真是奇怪了，罵你的，不是我；打你的，也不是我，反倒是我好心給你請太醫。”

她湊到如林耳畔小聲道：“要不然你一介奴婢，怎么會有人在意你的容貌、你的死活呢？”

“毀了你容貌的，可是那驕蠻的六公主，若不是我現下護著你，說不定你已經被人帶走去滅口了……”

如林的眸中果然起了幾絲迷茫。

折棠心中自然不會指望這幾句話就勸說開了如林，但只要在她心中種下一顆仇恨的種子。

慢慢等她發芽，就夠了。

太醫已經候在門口了，折棠此時也倚著如山輕站起來，抬手讓丫鬟把地上的如林送出去，就著把這滿地的血腥清一清。

折棠于鼻尖輕揮了揮，朝如山皺眉道：“這毯子直接拿下去換了吧。這般氣味怪難聞的?！?

“殿下可知曉今日之事了？”

“六公主一入宮，奴婢就派人去軍營了?！比缟搅⒃谝慌怨Ь吹攸c點頭，眸間有了幾分懼意，她徹底明白了面前這柔弱的折棠姑娘的手段了。

折棠坐回斜榻之上，似是無意地說了一句：“對了，如林既然毀了容，讓殿下看到也是晦氣。”

如山立馬接道：“奴婢明白，奴婢這就把她打發到外殿?！?

折棠懶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笑著點了點頭：“那就辛苦如山姐姐了?！?

“今日可真是累死我了，本來身體就不太舒服……”折棠輕輕歪了歪頭，讓如山退下，她要小寢了。

說她喜怒不定也好，說她佛口蛇心也好，她就是這般錙銖必較的性子，凡是欺辱過她的，她都要一一報復回來。

日漸西沉，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下來，將整個大殿映照得一片通紅。

沒有人聲的大殿格外空寂。

折棠想，怪不得大家小姐都要配有幾個丫鬟，也是給房間增添幾抹人氣。

她起身走到書桌旁，重新拿起那道懿旨，從底下那個小起口處慢慢用力撕開，上頭那塊會兒橙布果然是活動的。

她一用力撕下來，那懿旨也與尋常一般，看不出絲毫破綻。

折棠看向那小布，上頭只用云蠅小字寫了兩句話：“穩住君心，太子蹤跡?！?

“穩住君心”自然是指要她籠絡住秦錚的心；而后頭的“太子蹤跡”……皇后懷疑先太子失蹤一案與秦錚有關?

折棠將布片置于火燭之上，不過一瞬間，就全燃完只余灰燼。

與其相信皇后事成之后放她一命，倒不如直接跟著秦錚搏個前程……折棠回想起今日六公主那驕橫跋扈的性子，輕垂下眼，將那些余灰全部掃入貼身香囊中，改日尋個地方擲去。

只可惜皇后手里卻握著她最致命的把柄，秦錚想來也不會相信一個對頭送來的良媛。

折棠默然地看著燃燒著、不停向上竄著的焰心，尋常多情的桃花眼里起了看不清的濃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