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蓮區。
江落再次狼狽的撞向白色墻壁,墻壁上絲絲縫隙順著江落的后背裂開。
黃色寸衫男子褪去了身上最后一件衣物,古銅色的義體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亮光,危險的氣息即使隔著近十米,卻仿佛近若咫尺。
陽光下,一黃一青兩道身影遙遙對立,陽光被墻壁遮住,在兩人的中間形成了一道明暗分割線,江落站在陰影中,而對方,屹立在陽光下。
這么維持了兩三秒。
下一刻,
江落瞬間彈起,外骨骼的大腿骨架猛地繃直,最后順著腳板蹬在水泥地上,整個人如彈簧般高高躍開。
而幾乎同一時刻,一道黃色身影瞬發而至,撞破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墻壁,就這么以最直接最野蠻的方式撞了過去,整座墻就像一坨豆腐,白色的豆糊四處飛濺,破碎的磚頭滿天紛飛。
江落順勢踩過上方的墻壁,反作用力將他推開對方的鎖定范圍,然而就在他堪堪落下,緊接著就汗毛乍起,而危險的源頭,就在塵埃揚起的塵煙中。
很快,這危機感又消失了。
江落趁著機會平息了一下瘋狂跳動的脈搏,身體卻沒有任何放松。
誰能想到,造成眼下自己狼狽身影的對方,僅僅不過才出了三招,而自己卻已經疲于招架。
江落現在對自己的認知更加清醒了。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外骨骼會被稱作時代的眼淚,被義體壓在地上反復摩擦。
前幾日他在擂臺上的打斗,終歸有空間等各種限制,比起真正的生死相搏,擂臺僅僅依靠的更多是義體與外骨骼本身的強度對抗,但義體的許多內嵌能量武器因為場地限制,都無法使用。
而一旦到了生死相搏,義體的優勢斷崖式的拉大。
爭分奪秒的打斗讓江落沒有時間思考太多,很快來自塵埃中的殺意又如實質性的包裹了他的全身。
這一次,竟是比之前的那次還要快!
江落瞳孔驟縮,立馬啟用了大腦過載。
仿佛一切浸入了時間長河,水流的阻力讓一切變慢了無數倍……然而,他無力的發現,即使激活了大腦過載,他依舊無法躲過這一拳。
他能看到對方下一拳的落點,甚至能看到對方在這一拳結束后產生的破綻,只要躲過了這一拳,他就能揪準破綻,狠狠一擊!
但是,他不可能做到,對方的絕對速度壓過了他。
就像你將大腦過載激發在一只即將被鷹鳩抓住的麻雀身上,它能夠預測到怎樣才能躲過老鷹的撲捉,但它做不到。
它沒有這么快的反制速度。
它有無數種逃跑路線,但每一種逃跑路線無一不會在實施前被打斷。
于是,這一拳結結實實的挨上了他。
江落最后只能護住自己的關鍵部位,然后再次倒飛出去,無可比敵的拳勢透過了堅硬無比的外骨骼,震得他雙臂發麻。
鮮血在他口中溢出又咽回,他迂回著后退。
好在這種水平的一拳他似乎也不能一直維持,在接下來的幾次進攻中,江落勉勉強強的擁有了拆招的機會,但也僅僅是拆招,談不上反擊,更談不上制敵。
在又一次閃過對方凌厲的拳勢后,江落已經感到來自身體內部的疲憊,以及大腦開始的陣陣撕痛。
他最后躲過了對方的勾拳,在一瞬間的恍惚下,轉腰扭胯瞬發而至的后掃腿踢中了他。
江落在廢墟上翻滾了數十米,滾過全息竹林影像,最后在路邊破裂的消防水管旁站起,水流灑在他的外骨骼上,很快就被蒸發掉。
他從交手到現在仍然不到兩分鐘,身體卻已經酸痛的難以繼續,大腦里下意識產生了這么一個想法。
毀滅吧,不如就這樣吧。
開擺了。
想法瞬間被踢出了腦海,江落知道,這個時候一旦泄了氣,恐怕真的沒有活路了。
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吐在灼熱的面罩上,然后又流落到他的胸口,粘稠又溫熱著。
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似乎會死。
他需要找到另一個解決方法。
這個念頭在腦海閃過,隨即一發不可收拾的占據了腦海。
古銅色義體的男子將他踹回了最初的起點,也讓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抹黃色。
是那個黑客,這個男人的妹妹。
仿佛一道靈光在他的腦海中越過,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賽博瘋子在真正失控前會有一段時間的臨界期,他們會在失控與理智的邊緣瘋狂試探,而最后導致他真正陷入完全失控,必定有一個催化劑。
可以是過度使用,可以是植入量超過上限,也可以是受到了思維上的割裂……
一道道可能在江落的腦海中逐一排除,對方在失控前的每一個動作在他的腦海中篩選,最后停在了男人將黃色夾克蓋在了女人身上。
江落覺得自己抓住了靈光。
他的催化劑是他的妹妹,來自思維的割裂讓他變成了賽博瘋子。
瘋狂的想法緊接著冒出,既然她可以是催化劑,那為什么不可以是抑制劑?
來自身后高呼的拳勢再次襲來,夾雜著虎嘯般的拳意,把江落的思緒強行拉回了現場。
但他已經多了一個選擇,至少,不用毫無希望的與他搏殺。
風靈又一次的全面激發,青色的流螢似乎淡發著青光,每一塊合金片震顫著,他的似乎在一瞬間提升到了極致,如雨燕般掠過波濤,抓向了波濤中唯一的一抹黃色。
江落抓住了地上的那名黑客。
身后的拳意緊接而至。
他在高速移動中強行扭轉身形,雙手扣住了對方的脖頸,擋在了拳頭與他的身體之前。
催化劑也可以是抑制劑,這是楚玉當初對他說的話,萬物皆有兩面性,你眼中可愛無害的橘貓,卻也是那些老鼠眼中來自地獄的惡魔。
懷中的女人發出一道疼痛無比的慘叫,緊接著男人的拳頭就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觀察著對方的手臂義體。
女人栗色的頭發絲在他眼中飛舞,融入了柔和的陽光中,透過眼前,他看到約莫二十厘米直徑的古銅色義體,臂中的金屬錨固線幾乎不可見,虬結的金屬凸起如同猛虎般凹凸的肌肉曲線,以及,連每一條金屬縫隙都無比清晰可見的巨大鐵拳。
拳頭夾雜著拳勢拳意,以及漫天的殺意,呼嘯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