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
好大的口氣!
劉署冷笑一聲,如果說之前或許是詢問,那這一句,就是實實在在的挑釁了。
他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絲絲怒意,卻也讓他上了點頭。
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他一個從中心城來的,還是他們的上司。
“那你非接不可的理由呢?”
他調子低沉了不止一個分貝,聽起來似乎讓人感到隨時都會火山噴發。
“他們差點害死我。”
江落一字一頓:
“你能忍受一個差點殺了你的人繼續在外頭蹦跶?”
“?”
幾乎是所有人都在一瞬間愣了一下,包括署長自己。
他已經準備用職位強行壓制了,甚至讓對方滾出這個會議室,但對方此刻的話卻當他愣住了。
他誤會了江落。
他以為江落要和他搶這件案子是因為要同他作對,或者一些其他原因,但沒想到對方為了報仇,他們的買家的確差點害死了他……這個理由充分的讓人難以拒絕。
加上自己對江落的誤會……他誤以為江落的怒意是對著自己的,誰又能想到他的怒意從始至終都是朝著敵人?
在雙重誤會下,署長有些汗顏,甚至內心都有點小愧疚,他差點都有點想大手一揮,不僅讓江落全權成為這次的領隊,還在給他暫時性的調動權,以補償他的愧疚。
但這終歸只是一個想法,很快就被掐滅掉了。
這次不行。
回中心城的想法占據了他全部的腦海,將這份小小的愧疚迅速排除腦海——他也必須要充分利用好這次機會。
也就在他的思索間,冷不丁的又有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署長,換做是你,你會不會拼了命也要去爭取這個報仇的機會?”
江落道。
他佯怒著,雙眼卻在暗地里看著署長的微表情。
說實在的,他在聽到署長要親自帶隊時,內心嚇出了一個疙瘩。
他必須要拿到這次案件的領隊權,只有這樣,他才能在抓捕到對面后,支開同僚獨自審訊那群數據販。
署長的話讓他的想法破滅。
因此,他要奪回這次領隊權。
他自然明白通過與上司作對是永遠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要想讓對方心甘情愿的把位子拱手相讓,就務必讓自己現處于道德的高點。
換句話說,就是讓對方對自己有愧疚或者想補償自己一類的情緒。
江落也不知道這些理論是否有用,總之在他思考著解決策略時就自然而然的冒了出來。
于是他順理成章的將這些很好的運用了出來。
只是……效果看起來不錯,可結果似乎并不美好。
“不行。”
署長拒絕了他。
江落能看到署長的眼神以及面部猶豫了很久,似乎在權衡著什么,但到最后,他還是拒絕了自己。
“我可以讓你選擇除了領隊的外任何一個職位。”
署長覺得自己做出了他最大的讓步。
一次行動的每個分隊的任務是有獨自劃分的,有些人負責引誘驅趕,有些人負責埋伏,有些人負責疏散人群,領隊負責這些人的安排……讓他在這里面隨意選擇,已經是他最后的讓步了。
江落微微沉思著。
“劉署,你應該知道,數據販子從某個角度來說,也算是個武裝團體,說不定還會專門聘請一些黑道的賽博行者們進行護衛。”
江落并不打算就這么答應,他還想在做最后的努力。
“這些本署自然知道。”
劉署長淡淡道,雖然他從未親自帶隊圍剿過數據販子,但是他并沒有多大憂慮。
絕大部分的數據販子每趟下來的利潤并不是很高,這也就意味了,他們不會聘請那些義體率高的行者們,而那些一般的貨色,以治安署的設備,只要做出充足的準備,都是足以調教住他們的。
這并不是他的一廂情愿,而是這兩年來總結出來的數據。
緝拿數據販子這活向來是很輕松的。
劉署長的思緒稍微發散,很快又道:
“這次我會利用足足高于往常一倍的署力進行對設伏區域的部署,自然不用你們擔心準備不足的地方。
這次的緝拿行動,是不會出現意外的。”
……
……
城郊某處,一臺懸浮車上。
李能將手里的香煙掐滅,云霧繚繞的說道:
“怎么樣?這個活,你們接不接?”
“可我總感覺你們是在耍我們。”
對面一男一女,男的穿著一身行者們常用的黃色夾克,個子一米八往上,女的一身黑客較為親抿的黑色皮衣,身材窈窕。
說話的是男子,他嘴唇甕動著,凌厲的眼神在對方身上掃了不知道多少眼:
“你們不過是一群數據販子,”他道:“聘請我們的價錢可比那些下三濫的行者們貴上不止一點,你們哪來的錢?”
“我都說了,”李能道:“甭管錢哪來的,你只要說個價錢,管夠。”
“管夠?就怕不是黑吃黑。”
黃衣男子沉聲道。
“不會的。”李能依舊是滿臉笑意,“我父母告訴我做人要守則,因此我做事,從不兩面三刀,更談不上會黑吃黑。”
他頓了頓:
“再者說,你們不相信我可以理解,難道沈公子,你們也不相信嗎?”
聽到沈公子,男子眼皮跳了跳。
他們兄妹倆是無幫無派的行者,能走到這一步,沈公子曾幫了他們大忙。
如果不是沈公子帶了話,他都不準備來這個鬼地方和這個叫李能的數據販洽談的。
對面不過是一群數據販子,一趟下來最多也不過三四萬的利潤,再花上個三萬來聘請他們兄妹倆對這場運輸進行護送,這一趟下來他們可以說屁都賺不到。
這怎么看都像是場騙局。
這怎么不讓男人警戒?
可畢竟是沈公子的人……男子猶豫著,面色陰晴不定。
“哥,我來吧。”
一道如清鈴的聲音傳出,是那名黑客服飾的女子。
她道:“如果不是沈公子,我現在還做不了思想錨定,你的義體也沒有獲取渠道,他幫了我們這么大忙,理應我們就得還回去。”
“是這個理,可這里面誰又知道有沒有貓膩?”
“所以我才說我來,”她接過話:“我與你不同,我們黑客不需要那些暴力舉措,不要出現在明處,即使到時候情況有變,也能快速撤回去。”
說完,她的桃花眸看了一眼李能,清脆道:
“說好的,我們的主要任務就是防著那些治安署的笨蛋們搗亂是吧,幫你們護送進人流市場后就成了。”
李能點頭。
“那就是了,”她的視線重新看回他:“這次任務再簡單不過了,我只要駭入那群警員的腦機,讓他們做個美夢不就成了?”
“可萬一他們中有人有思想錨……”
“哥,”女子的語氣重了些:“你可別忘了,那可是思想錨,如果他們里面有人能掌控住,早就有資格去安全局了。”
“所以我才說萬一……”
“那對比下來的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呢?”
她揚起頭。
黑客不相信奇跡,就像莫斯科不相信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