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在水溝中躺了二十年后，給你一個前往星空的機會，你說不定比我還著急。”

江落不動聲色的說著，沒有絲毫停頓。

……

“也是。”

楚玉收回了視線，轉而答道：“如果你想更快的，或許你可以試試外骨骼。”

“能有多快？”

“十分鐘，你看完說明書，插進腦機里，適應幾下就可以了。”

“可以。”江落聽到只要十分鐘，眼睛頓時一亮，但很快掩飾下去，他按耐住內心的激動，問道：

“我可以選擇外骨骼嗎？”

“這隨你的心意，”

楚玉無奈道：

“不過你應該知道，外骨骼終究可是上個時代的產物，無論是機動性還是爆發力，都要弱于義體太多，你選擇了它，就已經是輸在起跑線上了。”

“可他畢竟還在。”江落道。

“嗯，因為外骨骼的上限。”楚玉臉色凝重起來，道，“外骨骼，是前往操縱機甲的唯一途徑。”

“機甲？”江落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些零散的記憶。

機甲，同樣源自上個時代的產物，卻有著極其強大的破壞力，是戰場上真正的主宰。

不過過于嚴苛的身體素質以及大腦承受能力，因此一名極難誕生一名合格的機甲師，長久之下，這也讓機甲逐漸消失在大眾的視野。

“我還以為機甲已經消失了。”

江落喃喃道。

“差不多，已經很少有了，但總之還是有的。還是有那么一些人，為了這么個機甲夢而拼命。”

楚玉笑著，也不只是嘲諷還是同情：“一群與時代對著干的蚍蜉。”

“所以，你確定選擇外骨骼嗎？”

“為什么不呢？”他說。

“行吧。”楚玉顯然沒想到他真的會選擇這種時代的眼淚，一時半會甚至還有些愣神。

如果選擇外骨骼，那接下來的安排就要變一變了。

這些費時費力的義體適配數據調配也就無所謂輕重，她現在只要做兩件事就行了。

第一件：幫他找到合適自己的外骨骼；

第二件：對外骨骼的戰斗數據進行評估。

這對她來說，反而更輕松不少。

楚玉帶著他走過泥濘的街巷，穿過鱗次櫛比的商鋪，最后繞到一家胡同口，墻壁上的裸體涂鴉似乎出自某位街頭藝術家之手，奔放而又性感。

她最后帶他來到胡同口的盡頭，一家義體診所前。

“喏，如果你想要外骨骼，似乎就這一家的比較靠譜。”

“外骨骼……我們不去正規渠道嗎？”江落疑惑道。

“正規渠道被大部分公司掌控，它們不會給你好貨的，真正的好貨都在黑市里，你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嗎？”楚玉隨意道：

“要想淘到金子，就不要去大江大河，得去水溝里摸索。”

“可單兵小組——”

“單兵只是合同，不是工作，官方不提供工作設備和環境，”楚玉看著他：“你似乎還不明白它的意思。”

江落默然。

“或許你可以把單兵小組理解成市場投標，有無數競爭者參與競爭，勝者為王，不擇手段。”

楚玉掏出一根煙，冷冷的吸上一口：

“你用的是不是正規手段，誰在乎？它們不需要你有多高尚道德，它們只需要如果中心城出現危機，你有幫助的資本。

讓這個世界進步的，從來都不是那些品德高尚的人類，而是真正有實力的那批人。”

楚玉說著，口中的香煙冒著刺眼的火星。

“意思是，為了投標成功，”江落咧了咧嘴：“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沒錯。”她說。

“我明白了。”

江落咧開的嘴笑了。

可以，這很賽博。

他覺得自己進一步理解這個世界了。

你善良，這個世界就黑暗，你黑暗，這個世界就善良，似乎……就這么簡單。

“那么，我現在進去了？”

“嗯。”

楚玉點點頭，然后敲了敲門。

“板醫生，看貨。”她喊道。

片刻后，鐵門吱呀一聲，緩緩地露出一條縫隙，藍與紫的霓虹透過縫隙射了出來。

楚玉推門而入，江落緊隨其后。

從天花板降下來的各色條帶中系著各類義體，都是一些不知道經過了多少主人的，而盡頭的墻壁上也有著全新的義體，被羅列各個角落。

“要些什么？”

冷不丁從左側傳出一道聲音，透過油膩的透明窗簾，一個身材瘦長的人拉開窗簾，昏暗的燈光看不清他的臉，即使是這樣，他也用兜帽罩住了大半個臉。

很眼熟，江落總感覺在哪見過他。

“外骨骼。”楚玉道：“有貨嗎？”

“有是有，不過就只剩一具了。”醫生隨意道。

“拿來看看。”

“你確定嗎？”他嘴上叼著煙，冷冷道：“那具外骨骼可不便宜。”

“多少？”

“十八萬，已經夠買上一小套義體了。”他沒好氣的說道。

“我給你二十萬，”楚玉淡淡道：“給最好的。”

“給多少？”

“二十萬。”

江落看到對方明顯的愣了愣，然后默默的掐掉香煙，抹了一把胡子拉碴的下巴，然后，拉開兜帽，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

江落也愣住了，但只有瞬間，立馬恢復了表情。

義體醫生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們。

下一秒，

醫生頓時露出了一張職業性的笑臉，身子更是不自覺的彎了彎，嘴上像是抹了蜜似的：

“呦，這不怠慢了這不！客官，您先坐著！等我把那玩意抬過來，對了，您倆口渴不，喝水不？”

“不了，”楚玉面無表情，“這還只是說價，至于我買不買，還得看到貨再說。”

“另外，我還是喜歡你剛剛桀驁不馴的樣子。”

“得嘞！方便問一下誰是使用者嗎？”

他看到了江落。

“明白了，你們等我片刻。”

醫生的背影張牙舞爪的消失在掛滿義體的房間中，片刻后，他緩緩推出一具被紅色簾布遮住的巨大玩意，二米成二米的簾布擋住了一切外來的視線。。

“這具外骨骼是我見過最好的，你們肯定會滿意。”

他淡淡的說著，語氣三分沉穩七分不羈，似乎已經看透了世間炎涼。

他已然變成了那副桀驁不馴的模樣。

“拉開看看吧。”他沉穩道。

江落朝前兩步，伸出手拉開了最外層的簾布，露出被玻璃罩包裹的外骨骼。

玻璃罩的內部布滿厚重的塵灰，但透過玻璃罩，能清晰的看見這具外骨骼凌厲的金屬光澤在歲月的流逝下卻未曾有半點遲鈍，仿佛仍然是剛從戰場上脫下來的一般，在藍與紫的霓虹燈彩下，閃爍著青色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