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光在申請書里填下劍道部的理由相當簡單。

并非是他對于劍道有多么喜愛，而是陰差陽錯知曉了源織衣劍道五段的水準。

“織衣，你要親自教這家伙劍道？”

被冷落一旁的伊吹瀨聽后，頓時忍不住詫異：“他該不會還是那種初學者吧？”

“有什么不妥？”源織衣轉過頭，抄起了一勺的調料又重新落下，那對宛如秋水的眼眸透出平靜。

“認真的嗎？”伊吹瀨說，“你不是計劃好了，校春上要參加人氣最高的壘球比賽嗎？”

源織衣就靜靜看著伊吹瀨，沒有任何接話的意思。

“那么，當務之急不應該將注意力放在壘球上嗎？”

可誰知對方卻越說越來勁：

“既然這樣，你把他安排進劍道部不就行了？為什么要親自教他？你不參加劍道賽吧？就算參加了，影響力恐怕也比不了壘球？那樣一來，你計劃的競選......”

說到最后，當發現源織衣一直都沉默著不作聲，她才意識到了什么，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競選？

葉光本來在側耳聆聽，結果關鍵節骨眼上對方又出于畏懼熄了火，頓時有股不上不下的感覺。

“伊吹同學，我有分寸。”

瞥了一眼伊吹瀨，源織衣面上的笑容有平淡：“就像說好的一樣，劍道賽事我不會參加。”

“至于傳授葉同學劍道基礎，我是當作分內事來對待的。”

或許有些生氣，可良好的教養并未讓她出聲斥責什么，只是將原本的姓氏稱呼加上了更有距離感的同學。

“我、我知道了。”

伊吹瀨輕喃，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印象中，這好像還是織衣第一次對自己這樣。

從認識她開始，一直都是親和、開朗的模樣。

明明是站在她的角度考慮，結果卻換來了這樣一番邊界感十足的回答。

僅僅因為那個認識不到一天的家伙嗎？

“葉同學，我們去倉庫吧。”

“好。”

......

越過樓道尚且嶄新的護欄，能夠目睹今天的天氣相當明媚，昨日春雨制造的濕潤氣息已經消失不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新。

“源同學，我前面那番話是開玩笑的。”葉光清了清嗓子，以表自己無辜。

“唔......我明白。”源織衣瑩瑩亮的眼眸噙有一抹無奈，“幽默的反擊。”

設身處境一下，換作是自己絕對做不到這點。

“我選擇了劍道，會不會給源同學帶來麻煩？”

葉光卻是答非所問。

他剛剛分析了方才伊吹瀨話里的含義

按對方的說法，源織衣應該是要壘球訓練，根本沒有太多時間來教自己劍道。

“不會啊，我兩邊都不會耽誤。”源織衣表露出自信，“反倒是剛才的事情，讓葉同學見笑了。”

“不能這樣說。”葉光搖頭，“我影響了你們的感情。”

“沒什么好影響的。”源織衣說，“我們過去恰巧在同一所女校讀書，是關系不錯的同學。”

還是‘同學’。

葉光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源織衣兩次說起伊吹瀨的時候，都是‘同學’，而非‘朋友’。

“等等，說到女校......”摒棄了雜亂的想法，葉光作出詫異神色：“源同學過去一直都在女校嗎？”

“嗯，從小學開始就是了。”源織衣回收了視線，并不掩飾。

“那么，有過女生向你告白嗎？”

葉光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問。

或許是昨天下午的時候，少女那拒絕告白的模樣實在過于從容，就像事先預演了無數遍那樣。

“？？”

“好奇怪的問題。”

源織衣的確是沒料到，猶豫了一下便如實說：“不過，好像還真有過那么一兩次......可都被我拒絕了。”

葉光有些意外。

連女生都忍不住想要告白，再次驗證了魅力為‘9’的偉大。

如果照這樣說的話，那自己魅力是‘8’，會不會也吸引來銳利的劍？

那種事不要啊......

“聽起來很明智。”

隨后，他又表示肯定。

“并不是這樣的。”

源織衣稍稍駐足，一對明亮的眼睛注視著他：“拒絕的多了，原本的一些事物就會產生變化。”

“能舉一下例嗎？”

葉光想象不到一個高中生口里還說出這種話來。

他只記得，前世這個年齡段的自己，還在作業與晚自習的夾縫間生活，根本沒辦法思考太多。

“謠言會變多，往來的同學會變少。”

少女盯著葉光，那是一雙無論看多少次都很有神采的眼睛。

她提到了三次同學，可卻沒有提過一次朋友。

那枚‘魔術硬幣’的存在意義，會不會就是抵御旁人想要將關系更進一步的屏障呢？

“叫‘既定的命運’啦。”

源織衣嘴角微翹，像是學會了讀心術：“的確很奇怪，同學們會相信命運、會相信概率，可卻唯獨不會相信我的話————就比如說，我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

在其所展露的自信與中二間，這一話題無可爭議迎來了結束。

全能部的倉庫在四層。

同樣是不起眼的角落。

“嘎吱————”

源織衣掏出鑰匙將門打開后。

手上那個造型迥異的鑰匙扣吸引了葉光的注意。

那不是什么可愛的卡通物，而是一個顯眼的燈扣。

將門打開后，擺滿了器具的室內有些昏暗，到了如果不打開燈絕對看不清十指的地步。

可有些奇怪的是，里面的燈光居然是亮起的。

很快，源織衣便靈巧鉆進了沉悶的室內，迅速從里面抱出了一個密封的紙箱，上面標注著不少文字。

“葉同學，先看看合不合身。”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葉光修長的身體，才將紙箱傳遞。

“還可以。”

僅僅試穿了上袴，他便被這種舒適與透氣給吸引，隱約嗅到了一股不便宜的氣息：“劍道服是收費多少？”

部費雖說免了。

可是護具這些基礎器材肯定是要自己掏腰包。

“兩萬円多一點。”源織衣說，“不過，就當作替伊吹道歉的賠禮吧。”

明明沒把對方當朋友，可為什么要幫忙買單？

內心生起疑惑，直至片刻后，葉光還是點了點頭，“源同學，我收下了。”

他暫且被這一理由說服了。

源織衣面露淺笑，取出那個有些格格不入的鑰匙燈扣后，繼而開始鎖門。

不關燈嗎？

抱著紙箱，站在門口靜靜等待的葉光，發現她在鎖門前并未按下開關。

他剛剛趁人鉆進去的空隙，打量了一下室內的結構，發現面板就設計門口左側觸手可及的地方，根本談不上陰間。

可少女沒有這樣做，當門扉的最后一絲縫隙被封閉，里頭仍保持著來時的光亮。

沒有多問，沒有多想。

重新回到六樓后。

“織衣、織衣，怎么樣，沒生我了氣吧？”

源織衣才一進門，就被等候已久的伊吹瀨奉上了一杯紅茶。

“下次不許再這樣了。”

接過紅茶后，她端起來微微抿了一口。

“呼。”

見狀，伊吹瀨松了一口氣。

繼續站了一會，源織衣率先走向了一側角落。

全能部的更衣室被配置了兩間。

都是劃分在了隱秘的區域，如果換作不知者根本察覺不到其存在。

換上了劍道服出來后，少女抄了一桿竹劍，開始了新手教學：“葉同學，你還是初學者，只需要像我這樣換上劍道服就好，暫且用不到護具。”

褪下校園制服的她，被略微有些緊束的上袴完美將身材襯托，不再顯得恬靜平和，反倒平添了些許英氣與凌厲。

只能說，單憑顏值還撐不起這劍道服，必須也要身材才能達標。

源織衣則是二者皆有，所以算是完美駕馭。

“織衣，我也想學，能跟葉同學一起嗎？”

下一刻，一旁的伊吹雪站了出來，就像是想通了什么那般表示。

“誒？”源織衣說，“我沒記錯的話，伊吹好像說過，曾經有接觸過劍道？”

“那都是曾經嘛，原本都忘的差不多了。”伊吹瀨辯解，“現在好不容易能向你請教，哪里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該不會是一下子的心血來潮吧？沒有別的想法？”

“絕對不是！”

源織衣想了想，又表達出以往的親和：“好，我陪伊吹去找劍道服。”

“果然，我就知道......”伊吹瀨不忘挑釁地看了一眼葉光，語氣不可謂不囂張，“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提到‘朋友’這個字眼時，源織衣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再是側過了面龐。

換好劍道服出來的葉光，湊巧注意到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