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厲害’，對于少女而言或許是剛剛好的程度。

可問題在于，下面將要對陣的人是葉光。

“源同學，我會贏下的。”少年這樣回答。

沒有加上‘一定’、‘必然’一類的字眼，給人一種輕描淡寫的態度。

“我說，你這家伙現在該謙虛一下了吧？”

一旁的伊吹瀨，似乎對于這種溢于言表的自信有些不滿。

“喲，源，你來給自己社團的參賽選手加油了嗎？”

葉光原本打算說什么，卻發現有人向觀眾席這邊湊了過來。

“小林學姐。”

源織衣懂禮貌的站了起來，換上了不卑不亢的態度稱呼。

“哎呀，對陣圖上果然沒有源呢，那樣一來的話我就真的沒有任何對手了~”

小林奈的黑色劍道服沒有褪下，聲線里透著一耳朵的喜悅，可面龐卻換上了淡淡的無奈：“只能說多少有點可惜。”

在其身后，還跟著一張熟面孔————村田隆。

他似乎同樣是這次劍道賽的參賽者，只不過視線動不動落在葉光身旁的源織衣身上。

“小林學姐剛剛表現得很優秀。”源織衣笑了笑，答非所問。

“連源都這么說，我總算是能夠小小的驕傲一下了。”

小林奈說完，又是居高臨下地看向了葉光，透著古怪的意味：

“話說回來，葉同學作為全能部的參賽先手，應該是想在比賽里大放光彩吧？可這段時間從沒到劍道部實戰演練過。”

身后的村田隆忍不住有些詫異。

代表全能部參賽的居然是他？

在休息室有仔細研究過對陣圖，發現沒有一個字跟‘源’有關。

按理來說，這可是連小林學姐都忌憚的存在，沒有理由不參賽才對。

“小林學姐，請不要這樣。”源織衣選擇維護：“如果您想要物色勢均力敵的對手，那么無論賽前賽后，我都奉陪到底。”

“好嘛......”

這話讓小林奈面色一變，隨即她又公布了一個有些意外的事實：

“源，其實過來想告訴你，這段時間我拼了命視你為假想敵，目前經過檢驗真實水準到達了四段。”

四段？

伊吹瀨的面色一變，頓時感覺到了不妙。

“......”

源織衣看著對方，鼻息平穩地沒有吭聲。

“哪怕對源而言并不算什么，可還是忍不住感到可惜啊......”

上挑的眉頭對準著源織衣，小林奈話語間多了幾分真切：“雖然考段受到年齡限制，我只能考到二段，源只能考到初段，可我真的明白————這所學校里，唯有你才有資格做我的對手。”

劍道作為日本的國技，哪怕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從小到大接觸了六、七年都不奇怪。

事實的確如小林奈所說，的確是年齡限制阻攔了她跟源織衣的考段。

“可惜了，如果沒有學生會會長競選的話，我很樂意跟你在觀眾的眼皮底下來一場堂堂正正的較量。”

說到最后，小林奈方才的陰陽怪氣全都消失不見，反倒是略帶遺憾的離場了。

從始至終，她都沒將葉光放在眼中。

“小林前輩......”

村田隆不敢搭話，更不敢多看，同樣趕緊跟了過去。

“怎么辦啊？”

一旁的伊吹瀨這才露出不妙的神色，“那豈不就真的只有織衣才能贏她了嗎？”

劍道四段。

如果按照現實的情況來算，光考段需要的間隔都需要六年，年齡更是被限制在了21歲。

“沒關系的。”源織衣看向了少年，“葉同學，劍道精神并非純粹是以勝負來決定的。”

從話語里的弦外之音不難聽出，當中已經隱隱包含了安慰的意思。

“唉，連織衣都這么說......”伊吹瀨一聽，眉頭緊擰在了一起。

此刻，場內情緒最穩定的反倒是葉光。

他沒有被小林奈所展露的實力所恐嚇，沒有被伊吹瀨所表露的質疑所影響，更沒有被少女奉為圭臬的‘劍道精神’所安慰。

因為從始至終都明白一件事。

自己是為了報答傳授的恩情、為了讓少女更近的觸及心愿，才選擇了參加劍道賽事。

“我會努力贏下的。”

拋下這么一句話，葉光漸漸走開，按照規定時間回到休息室里做參賽前的準備。

這次沒有再用著輕描淡寫的口吻，而是加上了‘努力’，因為已經從空氣里已經嗅出了不被看好的感覺。

“我說錯了什么嗎......”

直直凝望著那道身影，源織衣眨了眨眼睛，姣好的面貌上有著些許不安。

她縝密的心思能明顯感受到，剛剛的安慰一出來，似乎產生了像是冰塊碎裂的動靜。

內心有一個聲音提醒著她。

若是放任不管，就是這么點小小的裂縫，也許就會演變成無法修復的分界線，將原本漸漸上升的關系破壞掉。

“織衣，你怎么了？”

一旁的伊吹瀨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連忙出聲，“別太在意啊，那家伙贏不了是沒辦法的事情嘛。”

“他接觸劍道到今天，最多才半個月不到吧，憑什么能贏被鑒定了有四段水平的選手？”

就算輸掉。

也根本沒有人會責備啊？

少女一言不發，只是微微低下了視線，內心已經將整件事情審視的通透。

是啊。

伊吹這么想并不奇怪。

如果自己也這么想的話，那豈不代表跟伊吹沒有兩樣嘛......

那照這么說來，那一日所提到的‘唯一’，還具備任何說服力么？

“不，我才不要這樣！”

用力晃了晃腦袋，少女挪動雙腿，想要大步上前。

卻發現像是被影子所絆住似的，整個人都一動不動。

她前面已經將與伊吹瀨近似的想法傳遞，現在究竟要說什么話才能彌補？

等一下，或許不是沒有辦法......

“葉同學！”

感性最終戰勝了理性，讓少女在這片嘈雜的區域，用力喊了出來。

“源同學？”

被這么猝不及防的一喊，讓漸漸走遠的葉光的停下了背影。

“怎么了嗎？”

重新轉過頭，輪廓柔和的面龐盯著走來的少女，忍不住流露出了疑惑。

“對不起......”

“啊？”

莫名地道歉，讓葉光宛如雕塑木訥在了原地，他伸手撓了撓頭，有些弄不清楚眼前情況。

“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源織衣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開始加重了呼吸聲，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提醒自己冷靜：

“任何人都有資格質疑葉同學，可唯獨我沒有。”

“因為，你是我為戰。”

說到最后，少女雙手合十，做出的姿勢一如向上帝虔誠祈禱的修女，面容頗為莊重。

“......”

伸手揉了揉眉頭，葉光站在原地選擇沉默。

還被看出來了吧————因為不被看好，導致內心產生了那么一點點的不舒服。

即便只有這么一點點，可總歸會留下些許痕跡。

少女本意是好，妄圖用奉為圭臬的‘劍道精神’來安慰自己。

事實上，這種安慰會讓人產生邊界感，因為從一開始打算參加劍道賽的時候，就是為了替她贏下來。

“我現在想收回前面的話。”

“如果說，葉同學一定要替我而贏，那么......”

少女的呼吸平穩了下來，合攏的手掌隨之攤開，用著不曉得是理智戰勝了情緒，還是理智被情緒擊落的語氣：“就將許諾下來的命運，變成既定吧。”

在燈光下散發的銀色光芒，讓少年下意識別過了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