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東升,金烏西墜。
宮闕星河低拂樹,殿廷燈燭上薰天。
明亮的燭光把布置一新的屋子照得晃亮,目之所及,皆是如冥幣一般的白,讓新來的闖入者不由懷疑起自己是不是錯進了誰家的靈堂。
我一掀開簾子就看到皇帝眉頭微鎖,看著我的眼中滿是疑慮。
“愛妃,你今日這屋子……”
“妾聽說京中的名人雅士都喜用白,認為白乃質(zhì)潔之色,故而著人特意布置了一番,陛下可覺得好?”
“好,愛妃布置的自然是好的?!被实鬯砷_眉頭笑著對我說,但旋即又問:“只是不知愛妃是從何人那聽來的?”
“我也忘了,許是以前在肅地聽過往商人說的?!?
肅地即肅州,邊境苦寒之地,我自幼跟著爹娘在此長大。
因是兩國交接之處,無戰(zhàn)時來往商客云集,我也跟著聽了不少他地的消息,其中自然不乏京城的消息。
雅士用白之事我是沒有聽說,但是由先帝流行起來的葬禮菊花我卻是記得一清二楚。
可惜肅州不產(chǎn)菊,我也沒機會見這新式的玩意兒。
好在今日總算有了這個機會。
“妾那時最是向往京中雅士,今日想起便等不及試了試,若有不當之地,陛下不要笑我?!?
皇帝牽過我的手:“愛妃一片赤誠之心,即便有什么不當,我又怎會笑話愛妃?!?
“有了陛下這句話我可就放心了?!?
我忍著把皇帝手掰折的沖動,笑盈盈地引他進內(nèi)室。
“昔日陶公愛菊,常作詩贊之,言其色佳,能解人憂愁,后更有人贊其清芬絕蘭,氣秀德美。在妾眼中陛下就有如這花中之菊,才貌皆備,妾只要一見到您便覺得有無限歡喜,因此妾特為您準備了這花和這畫,陛下您覺得如何?”
我手指向桌上的白菊,白菊后面的墻上則掛著我下午剛畫好的畫——畫上之人正是皇帝。
“為了配著屋中的白,妾特讓人尋來了這白菊,質(zhì)潔之色配質(zhì)潔之花,陛下您可還喜歡?”
我滿心期待地看向他。
皇帝——皇帝已經(jīng)傻了。
這桌前要是再擺幾個盤子、祭品,妥妥的就是個祭祀現(xiàn)場,可他人還沒死呢。
“我、很、喜、歡?!?
皇帝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的,臉色之難看堪比黑炭。
“陛下您若是不喜不必勉強,妾做這一切也只是想讓您高興而已。”
說著我捏著手帕,掩了掩眼角沁出的淚。
“怎么會,慕娘這般想著我,我怎會不高興。”
他這么說著,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不過我可不在乎他想的是前者還是后者,做出欣悅的模樣:“真的嗎?”
“自然真的。”
“那陛下你快坐?!?
無視他眼中的不情愿,拉著他在白菊和畫像之間的位置上坐下,這么一看更像是祭奠了。
我連忙轉頭喊春桃,讓她把我準備的酒菜拿上來,好掩飾住自己上揚得太高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