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村鮮血淋漓,石磨上趴著沒有頭顱的老農和他的八歲的孫子,田地里倒著種地的漢子和年輕婦女,處處鮮血,遍地碎尸。
村頭的癡傻謝三娘口中依舊還在喃喃自語,“沒有馬了......真的沒有馬了......”
蒸騰的熱氣升起,自村落正中,一個身披黑色鐵甲的騎士,騎著全身披甲的戰馬,手持一柄七十二斤重的滴血長槍,巡視著村落,最后抬頭,目光落在村頭槐樹上的張泉身上。
張泉卻是發現騎士背后的披風上,有著忠義二字,是和雄鷹堡齊名的忠義軍?單論保家衛國,忠義軍比雄鷹堡更加極端,開拓疆土兩千里,是為大乾二十年來邊鎮功勛最高者,可惜,通路斷絕,朝廷也就傳來幾句贊賞,再無其他支持。
糧草和補給,和雄鷹堡一般全靠自治征收,相較于雄鷹堡穩扎穩打的戰略,忠義軍更加極端,窮兵黷武,一心開拓疆土,平妖亂。
可妖禍頻發之下,雄鷹堡和忠義軍還是斷了聯系。二十年來,無人知曉鐵馬龍原如今到底是何情況。
那忠義軍雙眼雪白,好似無瞳,張泉心中升起一絲警惕,莫不是整個忠義軍都沾染怪異妖化了?
最好不是,否則,面對妖化的忠義軍,即便是以張泉如今的實力,也難以徹底蕩清前路。
尋常小卒子,張泉倒也不必親自出手,他麾下如今也有四個初入六品的好手,“上。”
站在高處,張泉看著肖華帶上其他三人,開始圍攻,戰況頗為激烈,那忠義軍實力頗為不俗,出手便有千斤之力,對上肖華一人,算得上是旗鼓相當。
肖華等四人齊上,穩穩壓制住,交手十多招后,何平一擊雁月刀斬下了忠義軍的頭顱。
四人還以為戰斗結束,心中松懈,卻是不料那忠義軍還有余力,如同沒有頭顱毫無影響一般悍然出手,一槍刺向肖華,肖華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來不及防御。
正在心中悲呼我命休矣之時,卻見一道白影閃過,張泉一劍劈下,人馬兩分。自大腿處將騎士和戰馬分開,戰馬倒在地面抽搐咯血。
那只剩下上半身的騎士卻是一掌拍在地面上,遠遁而去,張泉追了一陣,追進山林中,卻是莫名其妙的追丟了。
他心中暗嘆:以我的感知,追一個只剩下半邊身子的家伙居然追丟了?
回到村子里,肖華四人圍上來,心有余悸,“大人,你快來看。”
張泉來到戰馬前,怵目驚心,腿甲里沒有腿,反而是戰馬背部有血肉和那逃走的騎士剩下的血肉粘連,血管連在一處,倒像是只有上半身的騎士寄生在一匹戰馬的身上一般。
“妖還是怪?”
怪不得能跑,本來就只有上半身。
張泉起身,目色中多了幾分慎重,“回去扎營,你們四人各自帶五人出營,迅速與此地的大族取得聯系,探聽出此地情報。”
回到營地,一片雜亂,左藏發絲染血,愧疚道:“老夫無能,未能護住營地周全,若非二小姐出手,我等危矣。”
張泉揚起馬鞭,在左藏臉上抽了一鞭子,“好生記住,再無下次!”
左藏聞言心中一喜,擦去臉上血痕,罰了便是揭過不談了,“屬下知道了。”
烈火焚燒著兩具黑甲忠義軍,戰馬在烈火中嘶嚎,眼角滴下淚珠,卻又被烈火淹沒,兩個渾身鋼釘的騎士和戰馬血肉相連,默默承受著烈火焚燒。
“沒受傷吧?”
應妙音道:“我好歹跟你這樣的外家大高手交手一年,又是六品,兩個怪物還是能拿下的。你那邊情況如何?”
張泉道:“遇到了一個,屠了全村,似是在找馬。”
應妙音道:“不是沒有雙腿,而是雙腿已經長進了馬腹中,好生怪異。之前聽聞過有妖物,但也是尋常猛獸化妖,這等人和馬血肉長在一處的還從未見過。”
張泉問道:“它們奔著什么來的?”
應妙音道:“我觀察了一陣才出手,馬和青銅馬車,還有你儲存妖怪遺物精華的箱子,都對它們有吸引力。”
張泉清點了一番輜重,“火油不多了。”
應妙音道:“我試過木柴,溫度不夠,燒不化。需要補給一番,我看你已經派人去聯系了。”
張泉道:“恐怕意義不大,此處的妖怪強大程度遠超以往,不像是尋常小妖,妖怪肆虐之下,此地的武道家族,恐怕所剩不多。”
烈火焚燒中,一個時辰緩緩過去,待得冷卻,張泉伸手去撿妖怪遺物精華,卻是只摸到了兩塊忠義軍牌子,其中一塊正面刻著名字長相:
【燕赤然,開平三十二年生人,身高八尺,眉間有疤,左臂三顆痣。】
翻到背面,上面刻著他的戰功:【圣元八年,鐵馬龍原敵寇入侵,守城斬首八級,得功二轉,朝廷未回復,暫記。圣元九年,破狼寇敵寨,先登,斬首五級,得功三轉,朝廷未回復,暫記。圣元九年,隨軍護衛糧草,遇敵,斬首四級,朝廷無賞,暫記......】
忠義為國,一生功勛入了土,偏偏還是以妖怪之身葬了烈火,徒增惡名。真名不得后人傳,功不為后人知。
應妙音看著另一塊忠義軍牌子出神,“若是無你,雄鷹堡未來也是這個下場。”
張泉想起朝廷傳來的只言片語,歌舞升平贊頌盛世的傳書,罵道:“狗皇帝!”
天下崩壞,獨夫無為。
他抬手,眉似凝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