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眾嘍啰皆大驚,紛紛畏而后退。
燕云三騎一身塞外技藝,不在演武與切磋,而在疾風中奪命,而在烈火中求生。
這抱犢山百余嘍啰,在三騎跟前,似已丟魂喪膽。
文仲容眼角狠狠一抽,大喝道,“誰若膽敢再退一步,本寨主便一刀砍斷他脖子。還不快上!”
“兄弟們!他們只有幾人,我們卻有百多號人,豈會怕得他們。隨某殺!!”
“殺?。 ?
眾嘍啰經文仲容一喝,紛紛暗壓心中恐懼,潮水似又涌了上去。
“岳父,師兄!夫人就交給你們了。讓某去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林沖抄起金釘棗陽槊,幾個箭步便奪出門外,舞槊與眾嘍啰殺作一團。
“死...”
一槊掃出,二三嘍啰當即爆血倒飛,砸入賊群,慘死在同伴刀槍之下。
男兒事在殺人場,膽似熊羆目如狼。
“殺!”
一聲怒吼,林沖似餓狼撲食,如猛虎跳澗,見人便掃,見人便戳,出手迅猛,任血飚身,端是殺神白起附體,只身一人屠千軍。
“住手!都給灑家住手!”
唐斌心在滴血,堂堂一七尺大漢,滿目盡淚。
可惜雙方早已殺紅眼,沒人聽得他苦勸。
一旁魯智深正虎視眈眈盯著他。但凡他敢出手助文仲容,魯智深絕不給他出門機會。
“文仲容!某看你往哪里走!”
一槊掃翻幾嘍啰,林沖瞅準機會,蕩槊而起,直跳將到文仲容近前。
文仲容面色登如死灰。
“林沖!我可是太師汴祥的侄子。你若敢殺我,他必不會放過...額...”
這文仲容話尚未說完,金釘棗陽槊已然貫穿他喉嚨。
“某連田虎都不怕,又豈會怕你那什么狗屁太師叔叔?!?
林沖槊尖一抽,一道鮮血直噴而出,文仲容這撮鳥當即氣絕身亡。
又一縷黑氣為林沖所得。
一嘍啰眼見文仲容被殺,大驚道,“啊!二...二寨主死了!”
“什么?二寨主死了?”
“二寨主死了!”
“二寨主死了??!”
文仲容一死,眾嘍啰主心骨已失,頓作鳥獸散。
“林教頭何故誤我!”唐斌一屁股傻坐在地,久久不曾回神。
抱犢山兩大寨主皆死于林沖之手,他該如何向田虎交代。
倘若只崔野一人,興許他還有好說詞??晌闹偃輰偬锘⒂H信,又是太師兼右丞相卞祥的表侄,但凡威勝高位者差人來查,他定會罪當其沖。
他已被大宋通緝,如今若交惡田虎,這天下何處還有他安身之所?
這林沖分明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林沖渾身浴血,殺勢頂天,拖槊至唐斌近前。
“田虎惡貫滿盈,為惡不悛,其手下之人多為腌臜不堪之徒,為世人所唾罵。又有幾人能堪比唐寨主這等高義之輩?林沖不才,愿殺那田虎重建威勝,還此地百姓一個安穩,還高義之士一個俠名,更是要為這天下好漢豎一桿替天行道之旗。不知唐寨主可愿相助與某?”
話雖句句大義凌然,唐斌卻從中感到十足殺意。
這豹子頭林沖果真兇猛。他若不答應,恐今日性命難保。如今既退路全無,他也只得搭上林沖這艘大船。
“教頭高志,灑家欽佩,愿為教頭執槊耳!”
林沖把槊往地一插,把住唐斌手臂大笑道,“哈哈!好!某果真沒看錯寨主。”
...
一番惡戰,抱犢山終歸林沖之手。
封鎖消息,鎮殺文仲容、崔野二人嫡系,自不必多說。
且說這威勝三門戶,除抱犢山外,另有壺關及方巖山二門。
壺關居中,與抱犢山相連。
方巖山居西北,與壺關隔一天池嶺,其后北途平坦,直通威勝城,乃威勝真正咽喉之所在。
林沖若取威勝,剩余二門非奪不可。
否則,一旦他攻打威勝城,壺關、方巖山若有一處出兵斷他后路,屆時他便成了那甕中之鱉,縱有通天本事也是枉然。
一番篤定,林沖決定連夜奪取壺關。
只要拿下壺關,方巖山便成牛失犄角,屆時熬他也能熬死對方。
壺關兵力雖少于抱犢山、方巖山,僅三百余兵馬。但守山大將卻力壓抱犢山、方巖山四位寨主統領。
鐵羅漢山士奇,便是那壺關守將。
此人膂力過人,擅使鐵棍,有萬夫不當之勇,因殺人懼罪,遂投田虎麾下。
鑒于抱犢山易主一事尚未傳出,林沖打算令唐斌佯裝丟掉抱犢山去搬兵求援,而后臨陣倒戈迅速占領山門,屆時再引兵馬全部入關,如此則大事可成矣!
于是乎林沖、三騎喬裝成唐斌隨從,先魯智深大隊人馬一步,縱馬至壺關山門前。
“灑家乃抱犢山大寨主唐斌。三寨主崔野,勾結宋廷,致使抱犢山淪陷??炜齑蜷_山門,灑家要見你們山統領?!?
“什么?抱犢山淪陷了?”
守門頭目聽到唐斌高呼,著實是大吃一驚。
待看清來人果真是抱犢山大寨主唐斌,他急命手下開門放人。
“殺!”
幾人一入關內,便朝守門嘍啰瘋狂砍殺。
不消片刻,守門頭目連同小嘍啰一十八人,全部身死。
“兄弟們!快隨灑家入關?!?
魯智深見壺關山門大開,當下領大隊人馬潮水般涌入。
如此大陣仗,自是瞞不過壺關內一干守衛。
當下雙方便在關內殺作一團。
“唐斌!你居然敢背叛大王?”
火光照耀下,一頭戴翅明盔,身披魚鱗甲,手拎渾鐵棍的八尺大漢,映入林沖等人眼簾。
不是壺關守將山士奇,還能有誰?
好一員無雙猛將。林沖不由暗贊一聲,倒提丈八大槊向山士奇走去。
“來者何人?俺棍下不斷無名之鬼?!?
“某乃東京豹子頭林沖!”
“豹子頭林沖?俺沒聽過?!?
“你會記住的!”
林沖雙手一撮槊桿,挺槊便上。
“哼...欺俺鐵棍不利否?”
這山士奇也是條猛漢,但見其棍花一挽,大力蕩開金釘棗陽槊,反手一棍直戳林沖腰間。
林沖似早已料定對方招式,這棍風一起,他便雙腳發力,猛然一個側翻,避過鐵棍同時,一招平沙落雁,直掃山士奇下盤。
只聽當的一聲利器相交,山士奇金雞獨立,腿棍合一,悍然截下掃來大槊,而后跳將而起,一棍砸向林沖頭頂。
“好膽!”
林沖怒吼一聲,一記蘇秦背劍,硬抗對方一棍后,雙腿連出,直將山士奇踹出三五丈遠。
滴答...滴答...
秋雨降,幽月寒,殺氣騰騰猶摧山。
林沖、山士奇持兵相對而立,二者間似有電光照閃。
驀地,山風大作,雨勢漸急,二人如波濤怒吼,似山巒崩飛,狠狠撞擊在一起。
嘩啦...
地面雨水起三尺,東三點,西二點,戰意凌天十里寒。
呼...
槊勁棍風再起,迅若跳澗虎,急如云中龍,似波濤怒海,如移位山川,整個風簾雨幕,盡是二人暴走身形。
大風起兮云飛揚,槊壓九州兮斷敵腸。
剛勁猛兮風與雨,勢得壺關兮怒分江。
片刻,風漸止,雨漸停,一立一跪兩身影。
林沖挺背如劍,單手執槊架于山士奇脖頸前,“爾要死要活?”
山士奇頹廢道,“俺要活!”
“那就讓你手下繳械拜降,隨某征戰四方!”
林沖扔下一句話,便背過了身。
他不想讓對方見得他嘴角溢血,身負暗傷。
...
壺關大殿,林沖大馬金刀坐于寶座之上,雙眸似有金光流動。
如今威勝三門,他已得其兩門,麾下更是添來一堪比魯智深般的猛將,著實令他大感興奮。
“某欲出兵方巖山,不知諸位可有好定計?”
位于左首的魯智深,哈哈一笑,“灑家粗人一個,教頭說怎般打,灑家便怎般打?!?
右首山士奇,瞥了魯智深一眼,“俺與這大和尚一樣,全憑哥哥做主!”
這山士奇自拜降后,便一直管林沖叫哥哥。佩服林沖武藝生猛只是其一,最主要還是因為林沖性情豪爽,敢做敢當。比那田虎,不知要令人舒心多少倍。
“你這廝好生無禮。灑家年齡比你長,武藝比你高,你應該管灑家叫哥哥!”
魯智深一聽山士奇管他叫大和尚,登時便有些不悅。
山士奇不服道,“兀那大和尚,俺看你是光屁股打狼,膽大不害臊。不是俺自夸,在場之人除了林沖哥哥,誰可為俺對手?”
魯智深起身擼起袖子,徑自走至山士奇面前,“嘿!你這撮鳥還真是自大。今日便讓灑家好生教教你,什么叫長幼有序,什么叫尊卑有別?!?
山士奇寸步不讓,亦起身拉開架勢。“大和尚休要猖狂,看俺不把你打成豬頭!”
“二位哥哥且住手!吾等當務之急是商量如何拿下方巖山,這切磋之事,容后再議也不遲?!?
唐斌眼見苗頭不對,急忙擋在二人中間。
林沖見此,也是暗暗頭疼不已。
魯智深、山士奇二人孰強孰弱,他自是心知肚明,這兩人武藝當不分伯仲。
若貿然比斗武藝,憑這二人耿直性情,極有可能會鬧個兩敗俱傷,這絕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至少在未拿下方巖山前,他絕不允許這二人玩火。
“師兄!士奇兄弟!正所謂兵貴神速,等拿下方巖山,你二人再作比斗也不遲?!?
林沖發話,魯智深、山士奇二人自是偃旗息作鼓。
鑒于幾人都無甚好主意,林沖只得按自家心思去攻城拔寨。
暫作休整,一行人頂朦朧之光,浩浩蕩蕩奔方巖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