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七揮刀殺死最后一漢,奪步便奔至林沖近前。“主公!您傷勢如何?”
林沖顫抖著身軀,狠狠吸了一口氣,遂緩緩出聲道,“放心!這點小傷還要不了某命!”
說著,林沖便將犀利目光轉向了扈太公,“某在你扈家莊大開殺戒,扈莊主不會怪某吧!”
扈太公眼角狠狠一抽,暗道一聲:這廝端是兇狠。祝家三子剛死,便來逼老夫上賊船。唉!我扈家莊這是引狼入室呢!
祝家三杰,祝彪祝虎祝龍的死,雖令扈太公仇心大快,但此時扈太公卻不得不重新審視起當下處境來。
方才林沖徒手抓鋼刀,他可是皆看在眼。這林沖對自己都這般狠,對敵人更是不用多說。
今日若林沖不來他扈家莊也便罷了,可如今對方連真名都道出了,如不按對方意愿行事,今日他扈家莊鐵定會迎來滅頂之災。
“扈、祝、李三家,早已結盟。為得便是防止梁山匪寇前來擄糧。如今祝家三子全死于我扈家莊內,無論出自何人之手,我扈家莊都難辭其咎。唉!按理說老夫活這么大歲數,也該知足了。可我扈家莊上上下下還有萬余人口,老夫得為他們負責啊!”
也不知這扈太公是真在為將來而感到堪憂,還是佯裝給林沖看的。此時,他眼中隱隱有淚光泛出。
這扈太公言外之意,林沖是心知肚明。
遂林沖沉聲道,“某既敢在毒龍崗舉刀,便不怕各方勢力群起而攻之。這毒龍崗可是一處好地界,不知你扈太公可有為尊之志?倘若有,今后此地便為我威勝軍米糧重地,只要某一日不死,必保此地不失。若無,那某也好去與那李家莊莊主撲天雕李應,就此事探討一番了。”
此言一出,扈太公面色忽如一滯,一顆心頓時怦怦狂跳不止。
他承認,他還是有些小瞧林沖了。他雖不知林沖立此豪言,究竟憑得是什么。但林沖能在朝廷通緝中走至今日,鐵定有旁人摸不出清的路數。
霸掌毒龍崗乃他曾經之志,只不過隨著夫人慘死,祝家莊傍上殿帥高俅那棵大樹,這豪情壯志幾乎便被磨滅見底了。如今聽林沖這般說來,他整個人的呼吸,都不由急促起來。
正所謂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他不為自己著想,也總該為扈家后世子孫著想。那祝朝奉既能憑毒龍崗一地傍上殿帥高俅,他為什么便不能借林沖之力,進軍朝廷重臣派系,為子孫后代謀得一份好出路?
一念至此,扈太公強壓內心激動道,“呵呵!林教頭既如此看得起老夫,若老夫再繼續做那明哲保身之舉,實乃說不過去。我扈家莊雖不及祝氏一族根系龐大,但也絕非普通莊子可比。若我扈家莊能霸掌整個毒龍崗,日后定會為林教頭威勝城,源源不斷供糧。”
“哈哈!好!”
林沖雙手一拍,當下對扈太公道,“正所謂兵貴神速。如今趁這祝氏一族尚未知曉此事,你我當速速共兵伐祝,以免錯失先機。”
“老夫正有此意!”
扈太公面色一凌,遂對扈成扈三娘二人道,“成兒,三娘!你二人速去將我扈家莊年輕壯漢,全部集于祖宗祠堂前。今日爹便要帶你們,端了那祝朝奉老窩,讓我扈氏一族,自此成為毒龍崗的一言堂。”
“孩兒這便去集合我扈家莊眾勇漢!”
扈太公吩咐,扈成自當領命前去。
只是此時這扈三娘,看著祝彪等人慘不忍睹的尸體,似是又泛起了些許多愁。
“爹!有哥一人前去集結莊內眾漢,足矣!我吃酒有些口渴,想先下去尋些醒酒湯來!”
扈三娘說完,不等扈太公回話,便只身走出了后堂。
扈太公無奈搖了搖頭,隨后便是一聲嘆息。
知女莫若父,扈三娘心中何想,他自是心如明鏡。說到底,這扈三娘還是將祝家莊槍棒教頭欒廷玉,看得比他重啊!
隨后,那扈家莊大夫又被招了過來。
當大夫見得林沖腹下槍傷崩裂,又添幾處駭人新傷之時,也是有些瞠目結舌:這廝,端是一多災多難之漢。
草草被大夫處理一番傷勢,林沖立即取來被置一處的金釘棗陽槊,遂尋得一處沒人之地將林十八幾人盡數復活,翻馬引領眾騎出得扈家莊,便朝毒龍崗三岔口方向狂奔而去。
沒錯!被他復活的不止林十八一人。
還有那身跨黑甲馬,黑甲黑盔鐵槍陌刀皆配身的李唐重騎,一十五名玄甲軍。
這玄甲軍自是從那擴至原來千倍的黑色宮殿復活而出。
殿內,三千李唐玄甲雕像,威風凜凜,肅殺驚宇,猶似自上古時期便已貯存。端是一驚為天人的藏兵圣殿。
這四名寒衣罩身燕云騎,一十五名黑甲黑馬玄甲軍一經出世,便引得大地隆隆狂震不止。
后方扈成等眾扈家莊漢子,眼見這支天降奇兵頭前開道,渾身血液沸騰的同時,對這一騎當先的豹子頭林沖,也是個個畏懼不已。
普天之下能做至撒豆成兵者,千百年來恐林沖一人矣。
他們雖不知林沖麾下這些百戰騎兵,究竟自什么時候起潛入扈家莊內的,但有一點他們卻是知曉,那便是如若扈家莊沒能與林沖結盟,此時說不得已慘遭對方屠莊了。
人屠豹子頭林沖之名,當真比傳言還要可怕十倍不止。
一路雷聲隆隆,一路沙石橫飛。
當林沖攜眾騎趕至三岔口密林邊之時,一群馬匹刨蹄嘶鳴在林邊閑之。
粗略數來,至少當為百匹。林十三的黑健戰馬,赫然便被散至在其中一角。
陣陣慘叫及喊殺聲,遂傳入眾人耳中。
有廝殺聲在,那便說明林十三尚存。
說來也是林沖有些小瞧他麾下這些燕云騎。
前世這些人乃是屠戮悍騎,若就這般輕易為祝家莊群漢圍殺至死,又豈會當得這燕云十八騎稱號?
“十三!速給某出來。有某在,無需借這山林之利御敵。”
林沖洪鐘之聲,遂傳至密林各處。
渾身浴血,藏至大樹一角彎弓引箭的林十三,待聽得此聲,心中頓升出一抹狂喜:主公來了!主公沒有拋下我。
“殺!”
但見林十三一邊背刀快速奔跳密林,一邊頻頻以鐵箭開道,速度之快簡直與那山中斑豹不分上下。
十幾呼吸后,他便沖破敵人封鎖圈,奔至了密林邊。
“主公!”
再次見得林沖,縱使林十三這個冷血殺漢,聲音也不免升出幾分哽咽來。
前世,羅藝只把他們當成殺人工具,卻從不考慮他們內心何感。
是林沖給了他們復活之機,是林沖給了他們從未有過的尊重。士為知己者死,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