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高懸,灑點點寒霜于庭院之間。
林沖雙手背負,立于亭下,看遠方墨山連綿,星光點點,不覺間陷入一片沉思。
青龍潭一戰,威勝城暴露不少問題。
其一,兵力兵源不足。
如今威勝城只有千余人馬,縱加抱犢山、壺關、方巖山一些外放士卒,滿打滿算也不足兩千。
此次青龍潭一戰,若非他消息靈通,以身犯險,縱使死守住城池,其傷亡也勢必慘重。
若朝廷再派一軍前來征剿,他僅剩那點兵力絕會被對方吃得死死的,屆時城破再逃亡,在所難免。
而先前田虎做派已令州府百姓寒心,他又非大宋正統,這募兵補充州府兵力一事,自不會得到多少百姓認可。
其二,錢糧不足。
那田虎之所以能成功奪州,自立稱王,皆因這威勝州地廣人稀,天災不斷,民窮財盡,州官太貪所致。
其三,州府防御不足。
州官貪得無厭,自不會將朝廷撥出銀兩用至城池建設,加固城墻,為田虎攻破城池絕非偶然。
總而言之,他林沖當務之急應是先搞錢糧。
有錢有糧,他才能在威勝州搞得威望,重建州府。屆時兵源一事,自會消解。
念及此處,林沖不覺嘆了口氣,“錢糧何來?任重而道遠呢!”
“官人!天寒夜深,該就寢了!”
這時,林娘子自屋內尋來亭下。
林沖順勢攬過林娘子素腰,“呵呵!瞧某,這一站卻是誤了時辰,倒令夫人費心了。”
林娘子幽怨道,“官人好生忙哩,連妾身都給冷落了。”
“哈哈!夫人莫怪,待回屋某必給夫人耍上三十六路林家槍。”
“呸...官人好不害臊!”
...
燭光映山紅,云海金鳳鳴。雙月掛肩垂柳,朦朧秋眸紅容。汗浸綾綢,青龍隱升春流。羅襪高挑,已忘憂愁。
...
翌日,林沖睡眼惺忪,為林娘子叫醒。
“官人!瓊英妹妹來了!你快些更衣,莫要讓人笑你貪睡蟲哩!”
林沖起身伸一懶腰,“呵呵!自家妹子,某怕她笑話作甚?”
林娘子幽怨道,“現在是自家妹子,以后指不定又會是什么呢。官人就愛四處惹風流。”
林沖尷尬輕咳了兩聲,“咳咳...某乃正經漢子,夫人切不可說那捕風捉影之事。”
“得了吧!官人看瓊英妹妹的眼神,都與旁人不一,妾身又豈會不曉得官人作何心思?也就瓊英妹妹,若換作他人,妾身非讓她曉得厲害不可!”
“哈哈!夫人威武,某家佩服!”
...
穿衣佩帶后,林沖于庭院見得仇瓊英。對方依舊是那副清爽巾幗裝扮,也依舊是那般令人悅目賞心。
“瓊英妹子大清早跑我這,不會只是來蹭飯那般簡單吧!”
仇瓊英咯咯笑道,“馬靈哥哥有事去了抱犢山,是他讓我是來給林大哥送書信的!”
仇瓊英將一封嶄新書信遞給林沖。
展而一看,林沖卻是愣住了。
這封書信正是滄州府小旋風柴進親筆。
“某與那柴進素無往來,他竟邀某去滄州與他做筆買賣!到底是何買賣,竟值他冒險與某這個朝廷欽犯緝做呢?”
是何買賣,信中柴進只字未提,林沖亦猜不出。
仇瓊英道,“我聽說那柴大官人家財富可敵國,為人又義薄云天,其手下產業可謂遍布整個大宋州府。他找林大哥做的買賣,必是常人所不敢接的買賣。可若這是朝廷故意針對林大哥使出的陰謀,林大哥又當如何?”
仇瓊英雖年芳二八,可心計卻已被田虎鄔梨等人催至成熟。凡事當思慮再三,謹慎而行。
沉思片刻,林沖緩緩道,“如今我威勝城正缺錢糧,無論此事真假,某都要走上一遭。”
仇瓊英道,“林大哥可是要帶和尚哥哥他們同去滄州?我...我也要去。”
林沖嘴角一揚,“人多眼雜。此番滄州之行,某只打算帶你一人前去。”
原本林沖是想借此機會帶林娘子前去。岳父張教頭剛過世沒多久,他想借此機會帶她多走走。
可仇瓊英的話,卻突然令他改變了主意。
若此番滄州之行乃是一場陰謀,那么他帶不通武藝的林娘子前去,林娘子豈非危險?
而仇瓊英本身武藝便不俗,且擅使飛石術,若真有得危險,她也能護自己周全。
況且,這郎情妾意,他早有心將仇瓊英收作二房,此番帶她出行正是好時機。
林沖這點小心思,林娘子也是看破不說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反正早晚之事,索性便隨這二人去了。
...
官道上,兩人踏馬而行,興則舞槍弄棒,累則下馬暢聊,二人一出這威勝州,便像脫韁野馬,怎一個快活了得!
當然,主要還是林沖借切磋一事,變相傳授仇瓊英林家槍法。
若能娶得一位槍法高強的巾幗女英做妻,實乃好漢金玉面。
待二人縱馬趕至滄州府,卻不知柴氏莊園何走。
恰這時一提刀黑臉漢子,自官道向他們這邊走來。
林沖當即下馬朝那漢子一拱手,“這位好漢!不知可識得柴氏莊園怎走?”
那漢子一聽林沖向他打聽柴氏莊園,不由多打量了林沖一眼,遂拱手回禮道,“啊呀!這位兄弟也要去柴大官人府?說來也巧,某也正要前往,不若你我二人結伴同行如何?”
說道這,那漢子忽然意識到林沖旁邊還有一仇瓊英。
見仇瓊英唇紅皓齒,柳眉星眸,明明一二八俏女,卻偏偏行得一身勁裝武服行頭,一時間竟有些看癡。
仇瓊英見那漢子盯她失神,不由柳眉一豎,手中長槍順勢向前一抖,“兀那黑漢,再敢盯著本姑奶奶看,本姑奶奶便一槍戳穿你喉嚨。”
“瓊英妹子,不得無禮!”
林沖腦門頓時生出一道黑線。
遂急忙向那漢子道罪,“這位好漢休怪,某這妹子自小性情頑劣,某替她給好漢陪個不是!”
那漢子自知自己有些失態,尷尬再向林沖拱手施禮,“該陪不是的當是某。某只見令妹戎裝在身,頗有巾幗之姿,一時驚愕,固才有此誤會。”
“哈哈!好漢端得是豪爽之人。某家林沖!不知好漢如何稱呼?”
林沖見這黑臉漢子也是個豪爽之人,當即便有了要結交對方的心思。
豈知這黑臉漢子一聽林沖自報家門,竟禁不住向后倒退一步,驚呼道,“可是那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林教頭?”
林沖直言道,“不錯!正是某家!”
那漢子暗暗一抹前額,遂恭敬道,“啊呀!某乃鄆城縣宋江,早聞林教頭威名,想不到今日在這滄州境地,宋江居能遇到教頭這等大豪杰,實乃宋江三生有幸啊!”
林沖哈哈一笑,雙眸頓放光彩。“原來是鄆城及時雨宋江!哈哈!公之大名,某林沖也是仰慕已久,只恨此生未有機會與公相見。這位乃是某妹子,仇瓊英!”
宋江聞聲,又是一驚,“某道何人有此巾幗之姿,原是瓊矢鏃仇瓊英。呵呵!宋江方才多有得罪,還望仇妹子休怪!”
仇瓊英可不似林沖酷愛結交,出于林沖面子,她只隨意應付道,“即是林大哥贊你,我便不于你計較。”
“呵呵!”宋江略顯尷尬,但在林沖面前,他自不敢生出任何不滿。
豹子頭林沖,那可是動輒屠戮萬人縣,以一十三騎屠殺大名府近四千兵馬的兇神。便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觸犯林沖霉頭。
當下,宋江在戰戰兢兢中,與林沖仇瓊英結伴奔那柴氏莊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