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天氣依然炎熱。
迎著朝陽,騰飛步履匆忙地踏入教室,上課鈴聲緊跟著他的腳步響起。
他剛坐下,便手忙腳亂地掏出語文課本,連書包都來不及仔細放好。
“大家請打開語文:課本第18頁,”語文課代表捧著書走上講臺,清脆的聲音響起,“今天我們朗讀朱自清的《背影》......”
騰飛連忙翻到第18頁,跟著朗讀起來。
這篇課文在晨讀時已反復誦讀過多遍,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初中生活就像一本剛打開的新書,雖然內容漸漸熟悉,但騰飛仍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課程比小學多了不少,陌生的科目、新的知識體系,讓他一時難以適應。各科老師的教學風格迥異,同學的個性也各不相同,開學半個多月,他總算記住了大部分人的名字,但彼此之間仍像隔著一層薄薄的屏障——能叫出名字,卻談不上熟悉。
課間時分,教室里總是熱鬧的,三三兩兩的同學聚在一起說笑,而他大多時候只是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沒有能一起玩鬧的朋友,沒有自然而然的談笑,這種若即若離的距離感,讓他始終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節奏——初中生活才剛剛開始,而他還在尋找屬于自己的位置。
晨讀的朗朗書聲漸漸停息,教室里彌漫著晨光特有的清新氣息。
十分鐘的課間休息即將開始,同學們正收拾書本準備活動,班主任陳向老師卻提前走進了教室。這個小小的意外讓大家略顯疑惑,但想到第一節就是語文課,也就釋然了。
教室里漸漸熱鬧起來,此起彼伏的交談聲像春日的溪流般歡快流淌。當陳老師徑直走向講臺時,同學們以為上課時間到了,喧鬧聲如潮水般退去。
“還沒到上課時間呢,不用這么安靜?!瓣惱蠋熜χ鴶[擺手,“趁課間跟大家說件事。下周四周五兩天學校要舉辦秋季運動會,希望同學們踴躍報名。具體項目可以找體育委員...“
她突然頓住,目光轉向騰飛:“哦對了,咱們的體育委員同時也是班長。來,騰飛,把運動會項目表拿下去,大家有感興趣的項目一定要積極報名啊?!?
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騰飛的臉“唰“地紅到了耳根。他快步走上講臺,接過項目表時手指微微發抖,又匆匆回到座位,活像只受驚的兔子。
陳老師剛離開教室,教室里立刻炸開了鍋。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運動會的事,幾個膽大的已經圍到騰飛身邊,對著項目表指指點點。
“班長快讓我看看都有什么項目!“
“天啊,居然有1500米!這不得跑斷腿?“
“哪兒呢哪兒呢?我連800米都夠嗆,400米還差不多?!?
“班長,他說要報400米,快給他記上!哈哈哈...“
“喂!別瞎說...班長你別聽他的...“
“都別鬧了,不報名的讓讓?!?
“擠什么擠啊!我還沒看完呢!班長你看他...“
突如其來的熱情讓騰飛手足無措。他張著嘴,眼神慌亂地在一張張興奮的面孔間游移,像個迷路的孩子。
“別慌?!耙粋€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
騰飛猛地轉頭四顧,卻只看到同學們期待的眼神。
“不用找了,你看不見我?!澳锹曇魩е鴰追謶蛑o,“我是未來的你。“
騰飛頓時如遭雷擊。他瞪大眼睛,胸口劇烈起伏,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教室都能聽見。
“說了別慌,你比當年的我還膽小呢?!澳锹曇衾锓置鲙еσ狻?
“你...你是...“騰飛剛要脫口而出,突然意識到場合不對,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嘴唇微微顫抖著。
“想起來了?“那聲音帶著幾分頑皮,“你競選班長的演講稿,每個字可都是我幫你斟酌的?!?
“不用出聲,在心里想就行。“聲音又補充道,語氣像在教小孩子玩新游戲。
騰飛深吸一口氣,在腦海中試探著問道:“你...真的是未來的我?“他的思緒里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顫,像是看著魔術師從空帽子里變出兔子。
“先別急,“聲音避而不答,反而帶著過來人的從容,“少年,你眼前這攤子事不打算處理了?“
騰飛這才發現,經過這一打岔,原先的慌亂竟像退潮般消散了不少。他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聲音出奇地沉穩:
“同學們,課間時間不多了。想好報名的直接告訴我項目,我現場登記。還沒決定的,隨時可以課后來找我。“
他的目光落在最鬧騰的兩人身上:“李超、徐飛,你倆是報1500米還是800米?要是還沒想好,先給后面的同學讓個位置?!?
話音剛落,教室里竟奇跡般地安靜了一瞬。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報名聲如浪花般涌來:
“班長英明!我報跳遠!“
“400米接力算我一個!“
“50米短跑我在行!“
“能報兩項嗎?我想同時報100米和200米!“
騰飛手忙腳亂地記錄著,鋼筆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直到上課鈴驟然響起,這場突如其來的“報名會“才告一段落。
這時,他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剛才發生的,恐怕不是幻覺。
“你...還在嗎?“他在心里小聲試探。
“不在?!奥曇袅⒖袒貞?,帶著惡作劇得逞般的笑意。
騰飛的心跳漏了半拍。這竟然是真的!不過...
未來的我這么愛捉弄人嗎?
“喂,我聽得見哦?!奥曇敉蝗豢棺h,嚇得騰飛差點從座位上彈起來,臉上浮現出說壞話被抓包的窘迫。
“不過剛才處理得不錯,“聲音忽然正經起來,“有我當年的風范?!?
騰飛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竟掌控住了局面。
“別小看自己,“聲音斬釘截鐵地說,“你比你想象的要強大得多。“
“可你真的是...“騰飛既欣喜又困惑,像捧著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禮物。
“千真萬確!“聲音斬釘截鐵地回答,帶著跨越時空的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