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史朗又去船上開了幾個箱子,出來后便讓婆子燒水沐浴。
換好衣服后,史朗就坐在鏡子前,讓林紅玉幫他梳頭。
這時,院中傳來一陣說話聲。
林紅玉出去看了一眼,忙跑進來道:“大爺,是璉二奶奶來了!”
“王熙鳳?”
史朗微微有些驚訝,自來賈府后,他跟鳳姐還沒單獨說過話,對方親自登門,應該是有要緊的事。
草草將頭發束在身后,史朗快步出了屋子。
院里,站著兩個女子。
當先一人是個美貌婦人,年約二十上下,她身上穿著大紅色盤領窄袖衫,下面穿著一條翡翠撒花洋縐裙,腰間還系著一條軟煙羅編制的腰帶,看著貴氣逼人。
再看那張嫵媚的俏臉上,生著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兩道柳葉似的吊梢眉,瓊鼻挺直,嘴唇紅潤,遠遠看去,竟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感。
不用說,這個恍若神仙妃子般的人物,就是王熙鳳。
再看她身后,是個十四五歲的女子,穿著賈府丫鬟統一的紅綾襖、青緞掐牙背心。
見到這丫頭,史朗微微有些驚訝。
因她生的風流動人、娉婷婀娜,是史朗在賈府中見過的丫鬟中樣貌最出眾的一個。
即便在王熙鳳奪目的光彩下,也難掩她的光芒。
只是,不知為何,這丫鬟一雙勾人的眼眸微微有些泛紅,看向史朗的目光中,竟隱隱帶著一絲憤恨之色。
史朗收回目光,上前拱手道:
“見過鳳嫂子,不知嫂嫂來我這院里有何事?”
“你倒是好運氣?!?
王熙鳳嫵媚一笑,將身后丫鬟推上前,對史朗道:
“老太太覺得你屋里太過冷清,給你指派了兩個貼身丫鬟,其中一個就是林管家的女兒,另一人便是這丫頭,你瞧著如何?”
“給我的丫鬟?”
史朗到是有些受寵若驚,如今他名聲可不怎么好,要讓這兩人做他貼身丫鬟,這也就意味著以后這兩人就是他屋里人了。
不過,從那丫鬟的表情來看,顯然對方并非心甘情愿來此。
“鳳嫂子,請借一步說話。”
史朗朝旁走了幾步,問跟來的王熙鳳:
“好嫂子,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這也不缺丫鬟伺候,怎的老太太又給我送來一個?”
“實話與你說吧,老太太知道你還沒屋里人,特意挑了個模樣好的給你,想讓你收收心,不要去外面廝混,沒得糟蹋了銀子,你可得理解老太太的良苦用心?!?
她這話說的很大聲,像是故意說給人聽似的,一點也不掩飾。
史朗朝旁瞟了一眼,皺眉道:
“那丫鬟是怎么回事,似乎她并不愿意來我院里?”
“你恐怕還不知道,那丫頭是寶玉院里的晴雯,先前……”
王熙鳳壓低聲音,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原來,這晴雯是賴嬤嬤孝敬給賈母的丫鬟,無論是樣貌身段在賈家丫鬟中都屬第一,尤其是她還做得一手好女工,極得賈母看重。
所以,她在先前學完規矩后,賈母就將她放到了賈寶玉院里。
今日林之孝家的到榮慶堂,不知跟賈母說了什么。
賈母聽后大驚失色,立馬決定要給史朗挑個通房丫頭,而且還得是相貌和身段都最好的!
結果選來選去,就選中了晴雯。
可是,晴雯已經給了寶玉,再要回來給史朗,王夫人難免會多心。
于是,賈母便將王夫人叫來問問她的意思。
聽說要把寶玉的丫鬟給史朗,王夫人心中自然不樂意。
雖說史朗先前幫元春化解了危機,但他當眾辱罵自己,讓她顏面盡失,這也成了她心中過不去的坎。
可作為兒媳,婆婆的要求她不好拒絕,便問賈母要給史朗哪一個,若是要那幾個得體的丫頭,她說不得就要幫兒子爭一爭了。
林之孝家的說了晴雯的名字后,王夫人就搜腸刮肚回憶起來。
事實上,她很少去賈寶玉院里,雖然知道他丫鬟眾多,卻很難分清誰是誰,對晴雯更是沒什么印象。
于是,王夫人便讓人把晴雯叫來,看看她究竟是何模樣,竟比賈母屋里這一群丫頭都要出色。
“好一個狐媚子!”
當王夫人看到晴雯的第一眼,她心里就是一驚。
在古代,皇帝選妃時,通常會挑長相端莊的女子,那些過于漂亮的秀女,通常會被認為是禍國殃民之相而被淘汰。
在大戶人家中,也會有這種偏見,認為后宅中有太過漂亮的女子,會讓家宅不寧。
事實上,王夫人會這樣認為,是因她也深受其害。
在賈政的院里,共有一妻兩妾。
其中有個姓趙的姨娘,就如這晴雯一樣,生了一副嫵媚動人的臉蛋兒,勾的賈政丟了魂,十天倒有八天歇在她屋里,讓王夫人心里極為痛恨。
此刻,見兒子院里也有這種紅顏禍水,王夫人立刻就決定要將其送出去。
與其留著這個狐媚子禍害自己兒子,還不如讓她去禍害史朗,也算一舉兩得。
于是,王夫人當即就表示同意。
進賈府兩年,好不容易做了二等丫鬟,還去了所有下人都向往的賈寶玉院里,晴雯自然是滿心歡喜。
誰料,這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她就要被賈母送給史朗做通房丫頭。
晴雯心里是一百個不愿意。
可王夫人已經下定決心,任她費盡口舌也沒用。
這時,賈寶玉聞訊趕來。
聽說要將晴雯送給史朗,賈寶玉強烈表示反對。
雖剛晴雯到他院里沒多久,可他卻極為喜歡,已經將其視為最親近的人。
他覺得,這般出色的人要是去伺候史朗,那簡直是豬拱大白菜,實在太糟蹋了。
王夫人見狀板起臉,對賈寶玉道:
“先不說朗哥兒送你姐姐妹妹的那些香水,便是前不久他送你的那套玻璃杯,也值不少銀子。
我聽說你那天還指天立誓,說要是朗哥兒看上你屋里的東西就盡管拿去,你不會說半個不字。
如今他屋里沒人伺候,老太太想給他撥一個丫頭過去,你都這般不情愿,這豈不是太小家子氣了?”
賈寶玉頓時無語,見晴雯可憐楚楚的看著自己,賈寶玉只好央求道:
“那就讓她去伺候表兄幾天,等他回去了,再讓晴雯回我院里,老太太以為如何?”
這間房里的丫鬟都知道,只要晴雯進了史朗的屋里,以后想回來那是千難萬難。
偏偏賈寶玉還心存幻想,覺得晴雯還能回到自己身邊,實在讓她們有些無語。
賈母和王夫人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于是,王夫人就假意答應了兒子的請求,讓王熙鳳趕緊帶著晴雯去史朗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