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
聽到這個數,學生們只覺得頭有些暈。
他們這群人家中還算太富裕,平日手頭也能有個幾百文零花,在這學堂里,已經算是奢遮了。
而史朗只為了跟一個姑娘睡一晚,竟然拋費一千兩銀子,簡直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有個叫金榮的少年湊上去,滿臉好奇道:
“蟠大爺,這鄭月仙您可見過,究竟是什么樣的神仙人物,竟讓史家那位爺舍得花這么多銀子梳攏?”
聽他這么問,薛蟠頓時露出一副淫相,色瞇瞇道:
“那鄭月仙能成鳳鳴軒的頭牌,自然有其獨到之處,先不說那張漂亮的臉蛋,光是那葫蘆般的身段,便勝過不少窯姐兒。
你們是沒看到,她那胸脯,那臀兒,走起路來,能晃瞎人的眼,要是能跟她睡一晚,這輩子也值了!”
薛蟠說這話時難免有些心虛,因為他只遠遠見過鄭月仙一回,而且只看到了個側影,連長相都沒看清。
因為他這種即無長相,又沒文采的人,除非像史朗那樣狠狠砸銀子,否則連做鄭月仙舔狗的資格都沒有,更別提近距離接觸了。
他剛才說的,全都是在腦補……
這群血氣方剛的少年聽完,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金榮舔舔嘴唇,攛掇道:
“蟠大爺,那鄭月仙長得又美,身段又好,肯定比別的窯姐兒有滋味,您何不出錢梳攏了她,說出去多有面子!”
“就是就是,要是蟠大爺睡了那小蹄子,也能跟大伙兒講講那頭牌是什么滋味兒!”
幾個年紀大點的的學生,已經開始想入非非了。
梳攏鄭月仙的想法,薛蟠自然也有。
只是,那鄭月仙可不是一般的清倌人,梳攏銀子肯定會開出天價,光他現在知道的幾人,開價就沒有低于一千兩的。
倒不是他出不起這錢,而是出同等銀子的情況下,那鳳鳴軒老鴇肯定會挑長相俊俏的公子哥,他要是跟人競爭,天然就處于劣勢。
要是因長相被別人壓一頭,怕是會讓人笑掉大牙。
與其這樣,還不如拿這些銀子去多睡幾個姑娘,反正吹了燈都差不多。
當然,這都是薛蟠心里的想法,自然不會說出來。
他眼珠子一轉,很快就想到了個借口。
瞥了金榮一眼,薛蟠開口訓斥道:
“去去去,出的什么餿主意,鄭月仙是我那兄弟看上的女人,我怎能搶他的風頭,要睡也得等我那兄弟喝完頭湯,老薛我再去回味回味,反正都差不多,也不急于一時。”
“蟠大爺當真是講義氣。”
眾人聽了,不禁紛紛感慨。
……
卻說自薛蟠跟學生們說了此事,不到兩天時間,這消息便傳到了賈寶玉的耳中。
起初,賈寶玉并不信,因為最近幾天史朗除了去族學,就沒出過賈府半步,更別提去鳳鳴軒了。
可當所有人都這么說時,賈寶玉又有些動搖了。
他還記得,馮紫英說過史朗在鳳鳴軒設宴的事,萬一他在那個時候就動了梳攏鄭月仙的心思,現在傳出風聲也就說得過去了。
為了確認此事,賈寶玉專門去了一趟馮紫英府上。
聽賈寶玉為這事來,馮紫英便說了當日的情況。
得知那老鴇子竟讓鄭月仙作陪,賈寶玉心里頓覺不妙。
“馮兄覺得,表兄要花一千兩銀子梳攏鄭月仙的傳聞,有幾分可信?”
賈寶玉決定聽聽馮紫英的看法,畢竟當日他就在場。
馮紫英琢磨了一下,說道:
“起碼有七成可能,昨日我去鳳鳴軒時,聽龜公說那日酒宴散后,史兄并沒直接離開,反而喚來鴇母李凌波,和鄭月仙二人進了雅間,三人好半天才出來,恐怕就是在談梳攏鄭月仙的事。”
“前兒你還說,我表兄對那卞敏情有獨鐘,苦苦追求了人家半年,怎得他這么快就移情別戀了?”賈寶玉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馮紫英一副你太年輕的表情,笑道:
“都是逢場作戲罷了,哪有在一棵樹上吊死的道理,那天晚上史兄進了雅間,就沒提過卞敏半個字,足以說明他已經對那卞敏失去了興趣,后面見鄭月仙唾手可得,自然就轉移了目標。”
“表兄還真是……”
賈寶玉苦笑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回到府里,賈寶玉越想越擔心。
史家落到這等田地,史朗要負很大責任,如今他還這么糟蹋銀子,屬實有點不應該。
要是不想辦法阻止他,說不定還真要應了史湘云那句“賣宅子還債”的讖言了。
于是,趁著人少的時候,賈寶玉便把這個傳言跟賈母說了一遍。
賈母得知此事,心中極為不安。
最近一段時間史朗表現非常好,讓她很是滿意,覺得史朗浪子回頭,痛改前非了。
可聽賈寶玉這么說,史朗這明顯是犯了老毛病……
思來想去,賈母決定將史朗叫來,當面說教一番,免得他重蹈覆轍。
面對賈母的質疑,史朗當然是全盤否定。
先不說他有沒有這個心思,光是那一千兩銀子,現在他也拿不出來。
外面的傳聞,十有八九是那李凌波故意放出的消息,想借他的名頭抬抬鄭月仙的身價,好等鄭月仙學藝不成,直接給她開臉。
如實說了后,賈母雖還有些將信將疑,卻也放心了不少。
如今史朗在賈府住著,只要派人去史家給那侄媳婦提個醒兒,他想敗家也沒那個機會……
耳提面令一番,賈母又特意強調,他老子不日就要回京,若是他再犯渾,少不了挨一頓好打。
面對賈母的威脅,史朗唯唯稱是,一副絕不再犯的態度。
離開賈母院后,史朗把李凌波八輩祖宗都罵了個遍。
本以為自己替李凌波出了個好主意,她應該能消停一段時間,看看效果再說。
不成想,這老鴇竟然雙管齊下,一方面讓鄭月仙去學藝,一方面又暗中炒作梳攏鄭月仙之事,還借他的名頭哄抬X價,實在有些可惡。
“媽的,休想老子再去照顧你生意!”
史朗打定主意,等以后有了銀子,絕對不去鳳鳴軒消費。
這京城勾欄如此之多,還愁沒有地方找樂子?
離開賈母院,史朗正要回院里,剛走到門口,迎頭便碰上一個行色匆匆的男子。
這男子二三十歲的樣子,穿著一身灰色長衫,身量中等,長相普通,但那雙眼睛卻很犀利。
看到史朗的瞬間,他先是一驚,而后忙彎下腰,給史朗作了個揖:“小人見過朗大爺。”
史朗對這人有些印象,就是記不清對方的名字,不禁皺眉道:“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灰衫男子朝左右看了眼,不禁提醒道:
“朗大爺,咱們可是老交情了,您不會這么快就忘了吧?”
“什么老交情?”
史朗突然意識到,這人跟他的關系可能并不普通。
見他有些疑惑,灰衫男子試探道:
“朗大爺,我是冷子興啊,以前替您出手過不少東西,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