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賈母院里吃過飯,又跟寶玉等人笑鬧了一場,史朗見天色不早,這才回了翠竹苑。
正堂中,桌上點著一只蠟燭,林紅玉趴在桌上,以手支頭,小雞啄米似的的在打瞌睡。
聽到腳步聲,林紅玉驚醒過來。
見史朗提著燈籠進來,她忙揉著眼睛,起身問道:“大爺可曾用了飯?”
“吃過了。”
把燈籠遞給林紅玉,史朗給自己斟了杯茶,吩咐道:
“以后我要是回來太晚,你就先去睡吧,不用等我。”
林紅玉吹了蠟燭,搖了搖頭:
“那怎么成,這府里有規(guī)矩,主子屋里得留人照看,我要是睡了,大爺回來沒人伺候如何能行?”
“你倒是個盡職的丫頭,既然如此,那你去給爺打點水來,咱們早點洗漱完,也好睡覺?!?
史朗笑著夸了一句,轉頭進了臥房。
林紅玉打來水后,史朗就蹲在正堂外開始刷牙。
“大爺,您這是怎么了,為何滿嘴沫子?”
林紅玉拿著毛巾站在一旁,見史朗滿口白沫,登時被嚇了一跳。
她聽母親說過,以前府里有個吃了砒霜的丫頭,死的時候就口吐白沫,跟史朗現(xiàn)在一模一樣!
“咕嘟咕嘟——”
史朗漱了口,晃著手中兩樣東西道:
“這個是牙刷,這個是牙膏,跟你用的牙刷和牙粉差不多,也是用來刷牙的,你沒見過吧?”
看著他手中的兩樣東西,林紅玉滿眼都是求知欲。
這個時代,普通百姓刷牙用青鹽,富貴人家刷牙用牙粉,主要成分是用中藥材。
至于牙刷,基本都用的是豬毛制成的,區(qū)別不是太大。
林紅玉自幼在榮國府長大,牙刷牙粉自然用過,可史朗用的這兩樣她還是頭一次見。
見她這么感興趣,史朗用毛巾抹了嘴,進房間取了支新牙刷,交給林紅玉。
“你也試試,這個可比豬毛刷子好用多了?!?
摸著牙刷上的柔軟細毛,林紅玉十分驚訝,不禁道:“這個牙刷做工如此精細,怕是很貴吧?”
“怎么說呢,這玩意基本是有價無市,要不是以后還得辛苦你伺候,我是斷不會拿出來送人的,這東西算是提前犒勞你的?!?
史朗一副我很器重你的表情。
“謝大爺?!?
林紅玉聞言,大為感動。
她做了好幾年粗使丫鬟,從來沒見過哪個主子把自己用的金貴物件給丫頭用。
她剛才都沒開口,史朗就主動送她一支,可比這府里主子大方多了!
隨后,在史朗的指導下,林紅玉試著用新牙刷刷了牙。
苦澀的牙粉換成薄荷味的牙膏,粗硬的豬毛變成柔軟的細毛,讓她的口腔舒爽到了極致。
林紅玉突然覺得,刷牙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而是一種無與倫比的享受!
刷完牙,喜滋滋的收起洗漱用具,林紅玉又打來水,伺候史朗洗了腳。
等他脫衣睡下,林紅玉才吹滅蠟燭,到外間的小床上躺下。
一夜無話。
次日天還沒亮,史朗就起了床。
林紅玉迷迷糊糊的爬起來,要去給史朗打水洗臉。
“我要去書房讀書,你替我守著門,沒有我的吩咐,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就算是老太太來也不行,知道嗎?”
史朗交代一聲,便轉身進了書房,還從里面栓住了門。
林紅玉本來還有些迷糊,聞言頓時被驚醒。
她聽別人說過,史家這位爺可是看到四書五經(jīng)就頭疼的主兒,比寶二爺還不喜讀書。
現(xiàn)在史朗一大早就去讀書,就跟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樣。
當然,主子上進是好事,林紅玉也打起精神,按史朗的交代守在堂中,免得有人打擾,壞了史朗讀書的興致。
史朗這一進去就是兩個時辰。
期間,書房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要不是門栓還插著,林紅玉都以為史朗早就溜了。
直到快到中午時,史朗才打開書房的門,從里面走了出來。
“爺,您怎么滿頭是汗啊?”
看著氣喘吁吁的史朗,林紅玉忙給他倒了杯茶,又拿手帕給他擦了臉。
同時,林紅玉心中也有些疑惑。
她可從來沒聽說過,讀書還能讀的大汗淋漓,一副用盡全身力氣的樣子。
“嗯……這個讀書嘛,不但消耗腦力,同時也很耗費體力,你沒讀過書,不知道這其中的辛苦,出點汗是正常的?!?
史朗不好解釋,就隨口編了個說辭。
“這樣啊?!?
林紅玉點了點頭,心里卻全然不信。
她爹是榮國府的大管家,能寫會算,她從小跟父親學習,也讀過一些書。
史朗編的謊話能騙到別人,卻騙不了她。
只是她有點不明白,在這兩個時辰里,史朗究竟在做什么,為何一點動靜也沒有,還弄的一身是汗……
等到中午,史朗被賈母叫去吃飯后,林紅玉趁機回了一趟父母的住處。
林之孝家的剛好在屋里,便拉著女兒問了昨夜的情況。
得知史朗很規(guī)矩,沒有對女兒動手動腳,林之孝家的略微松了口氣。
先前送林紅玉去翠竹苑時,她就仔細叮囑過,讓她不能隨意就給史朗欺負了。
畢竟,林紅玉只是史朗的臨時丫鬟,也沒名沒分,要是被史朗壞了清白,萬一他拍拍屁股回了史家,豈不是誤了女兒終身。
見林紅玉欲言又止的模樣,林之孝家又緊張起來,忙問道:
“好女兒,你可是遇到了什么為難的事?”
林紅玉猶豫了一下,便將史朗讀書的事說了一遍。
“這讀書還能讀的一身是汗?”
林之孝家的也懵了。
這賈家讀書最用功的先珠大爺,可是她自小看著長大的,卻從來沒見人家讀書時候出過一滴汗。
史朗讀的這書,明顯有問題??!
“難不成,他讀的是什么淫詞艷賦,或者看的是春宮畫冊?”
作為過來人,林之孝家的很快就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一個年滿十六,血氣方剛的少年郎,一大早不睡懶覺,反而關起房門,在里面待了足足兩個時辰,出來后還渾身是汗,怎么想怎么不對勁。
“莫非,他是在做手藝活?”
林之孝家的聯(lián)想很豐富,結合先前的猜測,很快又推導出另一種可能性。
這一刻,她深深的被震驚了。
史朗這是什么神仙體質(zhì)啊,能一次堅持兩個時辰,就是驢也沒有這么持久吧?
不知怎的,她看著身子骨單薄的女兒,竟忍不住有些擔心。
思來想去,林之孝的再次叮囑道:
“玉兒,你晚上睡覺警醒些,要是朗大爺爬你的床,你就大聲喊叫,千萬不能讓他得逞了……”
“女兒知道。”
雖不明白這跟史朗讀書有什么關系,但林紅玉很清楚,母親的提醒肯定是為了自己好。
畢竟,府里對丫鬟爬主子的床這事極為忌憚,就算是史朗主動,但要是被他得逞,到頭來也是她的錯,吃虧的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