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姬在鼓起勇氣對柏論說完那些話后，同樣自己也是心跳如鼓，徹夜難眠。

……她總感覺她有點冒失了。

宣姬在心里想。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宣姬才梳洗完畢準備出門的時候，剛一開門，就看見柏論站在她的門前。

……啊？

宣姬微微抬頭，略有一點吃驚地看向他。

這位太守本該意氣風發或者容光滿面，然而他現在眼底卻帶了一點烏青。

宣姬遲疑道：“……兄長一夜未眠？”

柏論道：“說好今日要給你回復的。又拿不準你什么時候出門，因此才等待了些許時間。”

然后宣姬就不吭聲了。

她沉默著，靜靜地等待柏論的下一句話。

柏論也沒吭聲，而是把一個用絲絹包裹的手釧給宣姬看。

珠璣含碧，曲水有情。

但是宣姬沒懂。

“……兄長？”

柏論把那手釧往宣姬懷里塞，他道：“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

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

說完這句定情詩，柏論也沒臉看向宣姬了。

他立刻轉身遁之。

結果剛轉身就看見了言笑晏晏的蔡琰。

“……？”

蔡琰為什么也起這么早啊！

柏論眼睛猛的瞪大，尷尬得頭皮發麻。

【我感覺我好像出軌被抓住了！】

救命！

這是什么修羅場呀！

柏論不確定他剛剛對宣姬說的話被蔡琰聽見沒有。

……不過她好像是聽見了。

因為她直接夸了一句，“師兄的定情詩不錯，可見情深款款。”

柏論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看了蔡琰好一會，然后憋出了一句：“昭姬要是喜歡下次我也給昭姬背一首。”

【你應該學習一位前輩。】

【……誰？】

【李尋歡。】

柏論：“……”

【看開點，左右都無人，你可以從左右兩邊突圍。】神劍說。

前有蔡琰，后有宣姬。

柏論前后左右地將兩女各看了好幾眼，最后還是決定聽神劍的話，從右邊突圍。

他硬著頭皮說道，“我突然想起來彥云還有事找我，就先走了。”

逃離戰場之后，柏論突然說了一句。

“我真不是個東西。”

柏論走之后，蔡琰對著宣姬輕輕行了一禮，她低頭很認真地說道：“宣姬姐姐為長，又盡心操持府中事務。不管如何，妾絕不敢輕視姐姐。”

宣姬也抿了抿唇，還了個禮，同樣低頭說道：“是郎君心里有你，昭姬妹妹不必心有不安。”

這一頭的柏論并不知道那邊發生的事情。

他走了幾步總覺得事情不對。

他后知后覺地感覺心里突突地不對勁，然后柏論尋思道：“你說她倆不會打架吧。”

神劍沒理他。

女生打架會怎么打呢？

扯頭花？

抓臉？

光想這個畫面柏論就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來了。

不行不行。

柏論不放心，又連忙走回去看看。

他剛走進正房了，然后就看見了兩女在其樂融融地下著棋。

“……嗯？”

是不是他打開的方式不對？

蔡琰和宣姬齊齊抬起頭來。

“兄長不是有事去忙了嗎？”

柏論再次看了一眼，確認了她們是真的沒打起來，然后才點點頭，“是，是有事去忙。”

于是柏論又退出了正房。

他稍微有點遺憾。

“……怎么沒打起來呢？我還見過女孩子打架呢。”

【……】

最后柏論聽見神劍嚷了一句。

【死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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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論清閑的時間也就只限于年前年后的這幾天時間，年關結束后，太守府的各個機構又陸陸續續地開始運轉。

開春后冰雪消融，氣溫上升，天氣逐漸變暖。

于是春耕也陸陸續續地開始了。

田地里多了些農忙的百姓。

柏論負責曲轅犁的制作，推廣的事自然就交給了王凌。

上黨的農作物以小麥為主。

部分地區也有水稻。

但眼下并非耕種小麥的時節，因此此時春耕，耕的主要還是稻田。

水稻的種植條件也十分簡單。只需要用輪作的方式，每年換一次田地。種水稻的土地要靠近河流上游，水要清澈潔凈，自然豐收。

三月是播種的上等時令。

等地面解凍，燒而耕之，然后放水。

柏論問過了。

農民伯伯對太守府推廣出來的曲轅犁贊不絕口，既省了人力，又節省了耕牛。

因而他們在耕地的時候，對那位太守府的府君是贊不絕口。

百姓對官員的印象絕對是模糊的。

他可以怠政懶惰，甚至不理世事。也可以貪圖享樂，驕奢淫逸。

大漢百姓對大漢官員的容忍力度簡直是到了極點。

只要那位官員在原有稅賦的基礎上不亂加一些沉重的苛捐雜稅，給他們留一口飽飯和來年的種糧。或者再仁慈一些，什么都不用管，不閑的沒事的去搜刮民脂民膏。

那么在百姓的眼里，他自然是一名好官。

自然會留下清名。

陳則找過來的時候，太守正在田地里插著秧苗。

他一身粗布短打，頭戴一個稻草帽，褲腿高高挽起，保持間隔地往土地里插著秧苗。與那些百姓沒有一點分別。

那位騎著白馬來的將軍英姿非凡。

與正在田地里農忙的百姓全然是兩個世界的人。

因此當他在攏上策馬經過的時候，這些百姓并沒有為他停留目光，也只有在馬蹄聲靠近并且消失的時候，他們才抬起頭來看了那位將軍一眼。

……他為何會在這里停留呢？

這是所有看向他的百姓在心里頭升起來的問題。

陳則也并沒有管他們，而是瞇著眼睛在稻田里慢慢搜尋。

……不過他確實認不出來。

陳則只得大喊了一聲。

“府君！”

柏論正在插秧的手一抖，他下意識抬起頭來。

“你嚇我一跳！”

陳則縱身下馬，“府君！有要事相商！”

柏論點頭：“我知道了。我一會換身衣服去營寨里找你。”

陳則也點了點頭，然后再次策馬走了。

柏論望向了這畝田地的主人。

他說道：“我眼下有事，那我就先走了。不能幫你干活了。”

……當然是沒有人應他的。

因為那個老農已經瞪大了眼睛。

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