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食堂，嘩啦啦的人群，到處都是人。

但都挺有秩序的排隊。

林森瞅了一眼，有大概十個窗口，每個窗口前都排了長長的一列隊伍，都是統一的廠服。

整個食堂彌漫著飯菜的香氣，還有工人聊天的聲音。

不遠處有上百張餐桌，有的是四個椅子的，有的則是長條形木椅子。

此時已經坐了不少人，都是邊吃邊聊。

林森排在田小妮的后面，等了十分鐘，才輪到他們。

紅燒肉，番茄炒蛋，兩個青菜，還有一份紫菜蛋湯。

這樣的伙食算是不錯了，分量也足。

兩人找了個沒人的桌子，面對面坐下來。

正準備要吃，旁邊突然有人出聲：“妮子，這男生是誰？”

“叔，這是辦公室新來的同事，主任讓我帶帶他。”田小妮回頭一看，喊了聲叔。

“哦。”那中年人穿的廠服明顯不一樣，應該是管理層。

“小妮，這誰呀？”

“我叔，親叔叔，咱們女裝部的主任。”田小妮吐了吐舌頭。

我了個去，敢情有這層關系，還有個高管親叔叔。

她叔叔還打量了林森好一會兒，林森都不敢抬頭。

只怕這叔叔也誤會了。

“趕緊吃，吃完我們去上網。”田小妮催促林森吃飯，估計她也不想在她叔叔身邊多呆。

兩人扒拉完飯就離開了食堂。

然后一前一后出了廠門口……

“原來你在廠里還有親戚，還是高管呢。”林森笑笑問她。

“我高中沒考上，我父母不讓我讀中專，說女孩子要那么高的學歷也沒用，我叔就讓我來廠里上班了。”

“哦。”林森其實也知道，九十年代，很多像田妮子這樣的姑娘，很少有高中畢業的，基本上是初中或者是小學文化。

田妮子只有初中文化，卻能做人事，如果沒有她叔叔的這層關系，那是不可能的。

九十年代，勞動密集型產業瘋狂的涌入內地。

特別像濱江市這樣的沿海城市，尤其是濱江市吸引了一大批的臺商來濱江市辦廠。

“那你來這個廠子多久了？”

“今年第四年。”

“你初中畢業還沒十六歲吧？他們怎么敢用你？”

“哎，誰管那些呀，只要能干活，而且還有我叔叔的關系，沒人說啥的。”

……

兩人來到了時光網吧，離廠大概五百米的距離，并不遠。

一進網吧，烏煙瘴氣了。

味道特別的難聞，到處都是煙味，還有臭腳丫子的味道。

還有幾個人趴在桌子前呼呼大睡的。

前世的林森在大學期間，也曾經在網吧通宵過。

想不明白，以前的自己為什么會想著通宵，就這樣的環境，多呆一會都覺得難受。

不僅味道難聞，到處都是噼里啪啦的鍵盤聲音，時不時還有人大聲說話，興許是爆出了什么極品裝備，激動得喊了出來。

“有挨著的機子嗎？”林森瞅見幾個黃毛，剛才田小妮進門的時候，這幾個黃毛立馬打起了精神，那賊溜溜的眼神，透露出了狼一般的目光。

“沒有挨著的。”

“那開兩臺位置離得近的吧，等有挨著的，你喊我換機，好不好？”

“好。”

“各開五塊錢的吧。”

“嗯。”

沒挨在一起的位置，但相隔也不遠。

林森其實挺抗拒來網吧上網的，主要是感覺臟。

不說有潔癖吧，但網吧里的鼠標，鍵盤，耳機，椅子，都是公用的，你不知道什么人用過。

而且以前的網吧服務沒那么好，不可能有服務員去擦拭的。

都是只要能用就行。

林森上了企鵝扣扣，一上去，小企鵝就不斷蹦跶。

一點開，有十幾個頭像在蹦跶。

嗯哼嗯哼……一個小喇叭遮蓋住了企鵝。

林森點開一看，是驗證消息，備注：我是田小妮。

林森估計這丫頭約他上網，是想趕緊加他扣扣。

林森點了同意。

然后查看其他人發來的消息。

王秀玲的頭像吸引了他的注意，因為他備注了特別關注，置頂在上面了。

“林森，你成績出來沒啊？我考了五百八，按照往年濱江大學的錄取分數線，我可能有點懸……”

“如果你考上了，我卻沒考上，那該怎么辦呀？”加了一行大哭的表情。

“林森，你在不在，看到的話，回我消息。”

“你是不是好久沒上網了啊？”

“我想問你，萬一我沒考上，那咱倆怎么辦？你知道的，咱倆的志愿都是一樣的，第二志愿是泉城的華僑大學，萬一你去了濱江大學，我卻去了華僑大學，那咱們的約定不就完了？”

“如果我沒考上，準備復讀的話，你愿不愿意陪我復讀？”

“嗚嗚嗚嗚，你不理我？你到底在不在啊？”

“哈哈哈，我查了，我被錄取了，咱倆的約定成了。”

看到這些消息，林森皺起了眉頭。

這個王秀玲真是過分，當初一起約定也就算了。

現在她擔心考不上，竟然要求林森陪她復讀。

真是太自私了。

林森只感覺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的愚蠢，怎么會跟王秀玲做這種約定呢？

假如王秀玲沒考上，去復讀了，以前的自己會不會答應陪著一起復讀？

真的不敢想，一想全身起雞皮疙瘩。

按照以前的尿性，估計會答應她這種無理的要求。

林森本想關掉對話框，但發現王秀玲的頭像還亮著。

以前的扣扣是有延時的，點開消息，哪怕是對方離線，這頭像還不會立馬灰下去，得等個一兩分鐘。

“在？”對話框里突然發來了一條新的消息。

對方竟然在線。

林森不想再理她的，直接關掉了窗口。

他點開了田妮子的頭像，對方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

林森也同樣發了個微笑的表情過去。

他感覺好幼稚，兩個人沒事跑網吧來對發表情。

忍不住要笑出來之時，對方又發了一句：“你在干嘛？”

這句話直接把林森的大腦干宕機了。

在干嘛？這怎么回答，還能干嘛？這才開機不到五分鐘……

“你會玩游戲不？我看大家都在玩游戲，你電腦那么厲害，玩游戲肯定也厲害。”

“不玩，游戲那東西誤國誤民誤子弟，狗都不玩。”

“嘻嘻，誰家的狗這么聰明，還會玩游戲？我在看電影呢。”

“嗯，你好好看，我上網查點東西。”

“好咧。”

林森上網查了一下資料。

跳出了一大堆沒用的消息。

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相應的法拍公告。

林森琢磨了一下，應該是時間還沒到，因為第一次法拍是八月中旬，現在才七月底，但也應該快了，估計八月初就會見報。

王秀玲的頭像又閃個不停，扣扣一直滴滴的響，戴著耳麥特別的大聲。

“到底在不在？我看你的頭像是亮的，你是不是故意不理我？”

“到底怎么了嘛？我知道你考那么高的分數，卻報濱江大學，你父母肯定會不理解的，那你可以想辦法解釋一下啊，但不要把我們的約定告訴他們，你答應過我的，這個約定只有你我兩個人知道的。”

林森瞇著眼睛，那她閨蜜吳清雅不是人嗎？她怎么就知道了？

林森冷笑，這個女人估計是害怕他林森把事情告訴了父母，父母上她家找她算賬了。

“還有既然已經辛辛苦苦的考上了，干嘛不去念呢？你真的舍得我嗎？說好的約定，而且已經實現了？干嘛要去復讀呢？”

“如果你能說服你爸媽讓你去濱江大學，那我們就有機會在一起的。真的，我不騙你，在所有同學當中，我覺得你是最優秀的，最有可能成為我男朋友的人，你自己好好考慮吧！”

林森越看越覺得耳朵發燙，這個女人，到現在了竟然還在給他畫餅……

林森直接右鍵她的頭像，選擇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