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從這回可以在小賣店安安心心的幫著齊哲看店。陳老伯有些天沒見到何從，眼見著小姑娘貌似哪里變了些。

“是不是吃胖了？”陳老伯打趣，“這些天去干嘛了？”

“沒干什么，去跟著家里人旅游來著。”其實所謂的旅游里外里也就兩天，在家穩定心情耗了一周。何從笑笑，很不好意思的說：

“沒給您耽誤事兒吧？齊哲也跟著我們去來著。”

“那倒沒有。他就請了兩天假呀，而且，周末學生不多了，我這也沒那么忙。”

對啊，她把這事給忘了。他們家最近忙得像在夢里，做什么事都是一閃念的功夫，她都沒意識到齊哲早就回學校上學了。

陳老伯眼瞅著那個怪老頭又要來，自己出門站在門口，沒好氣地說：“呦，不錯么，今天知道換身衣服了？”

怪老頭“嘿嘿”笑起來，“那可不，我這把年紀，萬一哪天死在路邊或是哪里，穿好點兒還有個人幫忙給我收個尸。”

何從眼瞅著兩個老頭你一言我一語，來回相互懟來懟去，還怪有意思的。手機響的時候，耳朵還聽著門外。

“你在哪兒呢？咋沒給我打電話？”方曉明仿佛不甘心自己被冷落了。

“齊哲這邊的小賣店里呢。我今天上午就一節課，沒事就過來了。”

“要是我成績夠好，也考到一中就好了。”方曉明生給自己擠位置，“這樣你就不用一會兒我這兒一會兒一中的跑了。”

何從笑起來：“嗯，不過我跑過去，你可能吃不飽，妨礙你發揮啊。”

方曉明到了學校食堂，真正沒人管了，敞開了吃。吃得盛飯的阿姨都以為他們的廚藝莫名提高了，每次都刻意給方曉明多加兩勺。方曉明也被辜負心意，吃得一粒米都不剩。

“那不會，我還想著去你們學校吃呢。你們飯菜好啊。可是我們食堂的阿姨每天都等著我去呢，我等過兩天吧。”

這種哪兒都少不了他的自信真是十幾年如一日。

“嗯，但是真的別為了阿姨的心情吃撐了，你身體現在還是在慢慢恢復期，別回頭吃撐了進醫院，那群大夫會笑話你的。”

“笑話我什么，我能吃還不好么？”

“虛不受補。人家會笑話你連口飯都消化不了呢？”

“嗯~~~~~”那邊方曉明像是在跟阿姨要哪個菜，“這個，這個，還有那個，嘿嘿嘿......謝謝阿姨。”好像在用肩膀夾著手機，“我才不會消化不了。我現在是看到塊石頭都想啃兩口。”

“行啦。快吃飯吧。”何從聽著他那邊不太方便說話，“我也去吃點兒。”

掛了電話，齊哲也下課來到店里，他平時只要看店的時候，就跟著陳老伯一起吃。

陳老伯預備的飯菜多，就叫著何從一起。

“哎，老頭，看你今天穿得干凈些，你也過來吃吧。”陳老伯叫那個怪老頭。

“說得好像你不是老頭？”怪老頭嘰嘰歪歪的，但還是走過來，在收銀臺后面的小房間里，找個稍微離著餐桌遠一些的位置坐下。

“老伯，”齊哲也不是頭一次和這位怪老頭吃飯，以前陳老伯嫌棄他臟，每次都單獨準備一份飯給他，讓他在店里靠近窗戶的角落吃，“您過來近些，不然夠不到菜。”

怪老頭也不客氣，稍微往前挪了挪，但也沒太靠近。他雖然嘴上并不見多禮貌，但每次吃飯的時候，還是帶著很感激的態度對這店里的人。尤其是陳老伯。

齊哲好幾次想問問怎么稱呼他，整天老伯老伯的，有時候店里多個年級大的男人，都不知道叫的誰。但這個老頭總是想半天，然后說“太久了，我都忘了我姓什么叫什么”“你就叫我瘋老頭，要飯的，死老頭都行。”“我聽習慣了，我都不在意，你們也別在意”。

齊哲只能把肉菜多往老人這邊挪挪。怪老頭客客氣氣的，嘴里好像是因為吃著飯，只能“嗯嗯嗯”的表示不客氣的。

何從剛想問齊哲，這幾周是不是都不打算回黎村，小店的門被突然撞開，陳老伯本來看著店里沒人，正想也坐過來吃，被嚇了一跳。

“臭小子，冒冒失失......”“哎哎哎，你干什么往里面跑，那里沒貨。”

他跟著追進吃飯的這間屋子，正想問問這孩子咋回事，才想起來這是齊哲的同學。

“壞了壞了，齊哲，”王子鑫進來就直嚷嚷，齊哲不明所以，趕緊問怎么回事。

王子鑫可能是跑過來的，他捯口氣兒的功夫，手還指著外面，

“凜冬他媽病了，說是瘋了。忽然就誰都不認識了。在家里又哭又鬧，”

“那跟齊哲有什么關系？”何從好奇的問。

齊哲也等著他大喘氣趕緊完，

“是，本來沒什么關系，可是，他爸說是因為吃了他帶回去的那個靈芝。”

齊哲一時腦子有點兒亂，怎么也想不到會有這個情況，也想不到這個和自己有什么關系，腦子空白一片。

“那顆靈芝？”何從想了半天，回想起來，凜冬確實當時挖了一棵靈芝，寶貝似的要帶回去給他媽。可這事兒，也不是齊哲的責任啊。要細想起來，該是他爸他們自己組織的，好心想讓大家都開心開心的。

“他爸說，要不是你帶著我們去爬山，也不會有這事，誰知道呢，凜冬現在急著往家趕呢。反正臨走前，他跟我說了這些。”

“他剛走嗎？下課前我還沒聽說這事。”

“就剛剛。上課的時候不讓用手機，他爸打電話，他一直沒接到，這會兒才聯系上。”

“他去哪兒了？”齊哲作勢起身要去追，何從卻攔住他，“你別追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更多情況，你追過去也沒什么幫助。”

“那怎么辦？”齊哲一時有點兒慌了，自責又不知如何是好。

“我給我爸打電話，看看怎么辦。你別急。”何從安慰他，說著就掏出手機，出門去打電話了。

何啟發這幾天被方大同提溜的團團轉，因為著急搬家，他只能被迫把公司的事拖拖，先把那邊的家拾掇出來。何從電話過來的時候，他正盯著工人把衣柜辦進去。

“什么事閨女？”何啟發一邊指揮工人把柜子放在哪兒，一邊聽著何從說。

何從也顧不得那邊是不是有空，趕緊簡單的把事情給何啟發說了一下。

“爸，你說，這事怪齊哲么？他怎么做才好？”

“這事本來是我們操持的。怪也怪不到他身上。再說，一個孩子，能負什么責任。”

“可他同學走之前，說他爸就是這么說的。齊哲現在也不知道怎么辦好。”

“嗯，你讓我想想。”何啟發舉著電話，又對著工人交代幾句，然后接著對何從說，“暫時這樣，咱們也不知道那邊什么情況，你呢，讓小哲打聽下那個叫凜冬的孩子家里地址，然后，不行我跟你方爸爸一起過去看看。你們孩子就不要管這事了。”

何從有點兒不好意思，她覺得，這事跟她爸爸們也沒啥關系，可又不能說完全沒關系，“那好，爸，對不起，給你找麻煩了。”

“說啥呢，沒事兒，別擔心，你們孩子們別管這些。你就交代齊哲把那孩子的家庭地址聯系方式什么的問好了告訴我。”何啟發放下電話，琢磨著這事還是晚上跟方大同說吧。都還沒具體的消息。

*************************************************

凜冬直接奔著醫院過去，他到的時候，他媽正被綁在病床上，還在發瘋的掙扎。大夫給了兩針鎮定，都沒能讓她完全安靜下來。

他哭著跟他爸坐在旁邊，叫“媽媽”也沒用，好像他媽根本聽不見。他爸愁的瞬間老了十歲似的，也只能伸手摸摸被綁住的女人的胳膊，一連不知道嘆氣了多少。

過了大概兩三個小時，醫生見她還沒有徹底安靜下來，有點兒擔心這種強烈的精神亢奮會影響神經系統，于是再次想要注射鎮靜劑，但再注射就超量了。以前醫院里也接到過不止一起類似病例，大都一兩針過去就平靜了，現在這位病人，很棘手。

他們跟凜冬的爸爸凜其函把情況一說，讓家屬看看要不要打，不打和打的風險都跟著說了一遍。

凜其函全程只能嘆氣加點頭。哪個的風險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他埋頭不想回答，也不想面對醫生。

醫生正要再次對他決定的時候，凜冬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跟他爸說：

“爸，你接電話。”他把電話塞給他爸，還牽著他的手舉到他耳邊。

對面是方大同打過來的。

“您好，凜先生，我是凜冬同學的親戚，是我帶著孩子們周末去爬山的。我打電話是想問問，孩子媽媽怎么樣了，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嗎？”

凜其函有點兒不知道怎么說，嘴唇哆哆嗦嗦的半天，只能模模糊糊的說“控制不住，要再打鎮定。”“風險太大了”

方大同剛才聽見凜冬這孩子的聲音已經哭啞了，又聽大人這么說，他心里難受的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方曉明生死一線的那些時候。

“我方便過去看看她嗎？”雖然自己去了也許是多余，幫不上什么忙，但不去也放心不下。

“地址我有。”我這就過去。他也沒等到凜其函回答。想是那邊已經嚇傻了。

方大同讓何啟發開車，準備馬上趕過去，正值下班高峰，也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時候才能到。他臨出門前，囑咐兩個孩子自己做飯吃，不要等他們。

方曉明跟何從站在門邊，像是送他倆出門，又像是不舍的，最后方曉明憋不住，

“爸，您要不給孫思打個電話。就他爸，他爸給我都治好了。”

他這一提倒是讓方大同忽然抓住了救星一樣。他忽然想起來，那天給方曉明看病的時候，好像林大師跟孫老提過什么失心瘋之類的，但因為定好的給方曉明看病，也沒多說，說不準他真能治。畢竟方曉明的病就是奇跡般好起來的。

事不宜遲，他和何啟發往外趕，還是囑咐孩子們吃了早點兒休息，然后讓方大同聯系孫思那邊，看看那位孫老還在這邊不在，在的話，他們順路過去接一下。

其實，人家孫老愛不愛管這事，方大同也摸不準，但他跟林大師多年打交道，總有個刻板意向，覺得這類“高人”都是以天下為己任的，當然會義不容辭的救死扶傷。

誰知，孫思接了電話，還要等一下，說要問問老頭愿不愿意去。方大同登時覺得希望不大。又安慰自己說，可能真的是高手吧，高手都得有點兒架子才行。

車開出去半個小時，也才挪了十幾公里，他倆都有點兒急。

等孫思電話過來，那邊直接說：給我地址，我帶老頭過去吧。

其實孫思也不用自己送，老頭自己想去哪兒不是分鐘的事，他就是很好奇，到底什么病，老頭還挺重視。

方大同立刻覺得心放到肚子里了。他坐在車上等著無聊，又給林大師撥出去個電話，想看看他有沒有什么別的方法。

林常一聽說是吃了山里的靈芝，也是非常著急。要知道，他們山上的植物一向賣的很好，入藥的，保健的，一直都是求而難得的。每年不知道要被采購走多少。

可靈芝這個東西，本屬于滋補佳品，按道理不會吃出病，除非挖到的不是靈芝。但話又說回來，那天仙一山跟著幾個人上山，要說發現挖的不是靈芝，肯定會早就告訴他們了。山上難免有類似的菌生物種，但還不至于出現本地山民分別不出來的。

因為這個癥狀，林常恨不能自己飛過去看看。他是真得擔心又是一例失心瘋病人。

“你能不能到了那里，要是孫老給她瞧病，幫我......拍點視頻？”林常想了想，山上信號不好，讓方大同直接跟他視頻估計不現實，就算是拍視頻，人家孫老未必愿意。畢竟涉及人家的門派絕學。

方大同想問問怎么辦好，可聽林常的意思，他用的方法必須本人過來，可他一時也沒辦法那么快。只能指望孫宏力了。

“好，如果孫老不介意，我一定拍給您。”他現在也不知道那邊什么情況，只盼著一切都好起來，就算大家都白跑一趟也好。

那邊，孫思追著老頭，讓他上車，孫宏力是不愿意坐車的。他總覺得自己坐進去，身體會自然而然的重很多。本來下山就覺得渾身難受，他可不想更難受。

“喂，爸，咱遵守下俗人的生活好么？”孫思趁著還沒上主路，車子能一直跟著老頭。

“你自己開吧。我要是你，我寧愿躲藏著飛過去，也不開車。”

“那可是會嚇到人的，萬一有人看見了，鬧鬼的。”

“我不會，我這么多年都沒事。”老頭很倔。

“那我不行啊，你又不教我。我動靜很大的。”孫思總覺得這么扯著嗓子喊，其實跟真身人身變來變去也不相上下的嚇人。

“所以，你可以不去啊。”

“那我好奇嘛。你就遷就下我嘛。你是我爸啊。”

“誒，老頭子，你別跑啊。”

孫思踩油門加速，再不跟著老人，他怕到晚了，他爸可能把那個病人都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