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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難解之癥

  • 何方深省
  • 文大道
  • 3466字
  • 2024-01-23 01:46:50

他眼圈泛紅,瞪得圓圓的,像是氣急敗壞,又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倔強的不想哭,又受不住眼底的那份傷心。

這么些年,他從來沒有因為病痛難捱哭過,即便是尚未學會走路的那幾年,人事不知的時候,苦、疼、悶,還有難以表達的那些身體上和情緒上的煎熬,他都是默默接受的,不是苦苦的承受,是甘之如飴的接受。旁人看了只會說:這孩子真讓人心疼。這么乖的啊!

方大同是他唯二親近的人,長大了,未免他沉浸在苦痛的情緒里,也盡量調侃他:是小時候悶壞了腦子。玩笑罷了,也是種不畏病痛的心態。方曉明懂的,他也身體力行的朝著陽光的方向成長。

而何從,是方曉明最最親近的人。即便再小,再不懂事的時候,他也都還有一份清醒的記憶。在他成天只能迷迷糊糊的徘徊在陰間和陽間的時候,他或是將要掉進深淵般的身體下沉,或是要往生極樂般的輕羽上浮,那種抓不住的心慌,無論跟誰說都無法排解的恐慌,都是因為那些輕輕的撫背,像是在他的后脊撫出了一條牢牢的鎖魂繩,拉住他不放手。他半夢半死,半是留戀又半是告別,往往在聞到同樣稚嫩孱弱的體溫時,讓自己枕靠的幼小肢體,讓他拼命的想要掙扎出來,清醒過來。

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方曉明就是覺得很委屈。他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他有朋友,他們多好啊。和他們在一起很開心,很開心。即便身體的不爭氣是自己的宿命,他還是總想找個借口,這不是他的錯,他沒有錯。尤其是何從,你怎么能這么說?!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嗎?你不知道我多喜歡現在的生活嗎?你不希望我開心嗎?你怎么可以這么說!?

何從又怎會不知道。她真的只是想說得更準確一些。方曉明他有些不正常。以他的精力和體力,他真的像是在透支生命一樣的享受他現在的生活。她太了解方曉明的身體,甚至他呼出去的每一口氣,她都能分辨出是不是帶著異常的熱或冷。

“小明,”何從淡淡的拉著他的手,“你今天跳上那些墳頭的時候,什么感覺?”

什么感覺,方曉明莫名心空了一下,仿佛想不起來當時的事。

林大師轉向方大同和何啟發,向他們詢問,對面的兩個男人都默默搖頭。他們還在思忖,是不是方曉明到了青春期,所以情緒也跟著易怒易喜,也不像以前乖順討喜。這也都是正常的。

“那么高的墳,按理說,我跳上去都很費勁,你是不是一下子就越上去的?”

“你當時說你很累的,可是控制不住。”何從拉緊他的手,把他往自己這邊帶了一下,方曉明雖然長高了一些,還是比何從矮一點點。何從很自然的又把手放在他后背上,開始一遍遍的從上往下順。

“好幾次,我去學校看你,你是不是都笑的控制不住?你還記得當時為什么笑嗎?”她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跟他說話的其他同學,都沒有覺得很好笑的事,方曉明卻笑得幾乎喘不上氣。她開始也以為是這孩子太開心了,可越是這樣,她仿佛就越能看到方曉明眼底那份幾乎溢出的東西。說不上來是什么,她總是借口說看看他是不是胖了,仔細觀察他哪里不好,即便何從沒學過什么中醫西醫,她也已早早的學會看方曉明的氣色。

“每當那個時候,你都會明顯的白一些,或者說,像是更透明一些。”何從又看著林大師,“林伯伯,小明他最近總是精力不夠,我覺得是跟這個有關系的。”

其實,如果不是這天下午方曉明去跳墳頭,何從還不太確定這些事是不是該說,她之前從沒跟方大同提,也是不想自己的錯覺給她方爸徒增煩惱。但今天方曉明那股子誰都壓制不住,幾近失控的樣子,她能感覺到,方曉明其實是在怕的。

林大師眉頭皺的更緊。從給方曉明做這個護身符之初他就明白,這只是個臨時之法。眼下這個變化,他有些措手不及。

這就仿佛是一位醫生,行醫多年,大部分人的病都是頭疼腦熱,縫針補藥的。可有的人就是總是在發燒,總是在病病懨懨的狀態,無論你醫術多高明,他也還是不見起色,你的所有醫治手段,不過是維持。如果哪天這種病人突發別的病癥,醫生也是會手忙腳亂的。

如果繼續制作同樣的護身符,林大師想,怕是壓不住這孩子眼下化解不開的過剩陽氣。

幾個人正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人敲門。

何啟發最靠近門邊,他順手開門,來人是孫思。他笑瞇瞇的站在門口,禮貌的表示打擾,又客氣的超林大師微微躬身,直截了當的詢問:“剛在門口聽到幾句小明的事情,抱歉,我逾越了。但可否讓我也跟著學習一下?”他說的禮貌又謙恭,莫名的讓林大師有了幾分心安。

“哪里的話。我求之不得能有個人一起探討下。”此時此刻,這句話真心的不能再真,林大師沉吟片刻,也不再繞彎,“你可看出小明這孩子身上的極陽之氣?”

孫思點頭:“確實。”他轉頭瞧見方大同何啟發兩個人都是一臉的急切,他們顯然對方曉明的“病情”是完全了解的,但那份焦急里又透著不明所以的信任。他繼續轉向林大師,“大師,您是如何調理的小明這體內陽氣?”

一般的人,都是陰陽相合而生。就是說,陰和陽多少都有些,承襲自父母。陽氣盛則極容易形成男胎,相反則為女胎。世間也會出現極少數陰陽混亂或平衡偏差,就有不男不女,也男也女的個例出現。

極陽體則跟普通人不同。他非是承襲自生身父母,而是由造化所生。此種體質,可以說是脫離了肉體凡胎。

但孫思一眼瞧出的端倪,他一直也不敢太過肯定。因為,方曉明病懨懨的樣子,實在不像是陽體之人。

林大師是個草根“大師”。他所學內容及其龐雜,甚至民間跳大神用的各種材料,他也是有所涉獵。

“不怕你笑話,我最初瞧出小明體內的陽氣極盛,也只敢稍微用些陰寒類的草藥,那個時候,他也還小,體質太弱,不敢過量,勉強能壓一壓。”

“這孩子四五歲那年,突然暈厥過一次。是吧。”林大師轉向方大同,他已經記不清具體那個時候方曉明多大,見方大同點頭,他又繼續,“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就把之前不敢用的苦寒藥給他灌了一碗。真的是死馬當活馬醫的。我甚至點了些朱砂進去。”

“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沒過多久就醒了。而且,似乎還比暈厥前氣色好了幾分。我這么些年,摸索到的,就是這孩子不管多陰寒的東西都能克化,這便是極陽體最大的特征吧。”

孫思點頭。方大同著急的問:“那現在是怎么回事?”

方大同這些年,也說不清自己是把林大師當個求仙拜佛的仙家看,還是當個有名的老中醫看,還是當個不世出的得道高人。反正,有用就行。這是他一直的精神依賴。此刻,瞧著林大師似乎有些為難,他這幾年才放下的心,又開始隱隱懸了起來。

“不瞞你說,”林大師嘆了口氣,“我已經把能用的極陰寒之物都用上了。我現在手上還有才做好的,不過,配方和之前略有不同。我前兩年在這北門山背面找到一些極難遇到的地龍和一些寒潭玉石,本來是想著足夠了。現在看,也只能說,運氣好的話,堪堪能穩住病情。”

方大同欲言又止。他想說,那您多找些這類東西,給他多用一些呢?但心里很明白,這些年,林大師給方曉明用過的藥材,每一樣都是無法估價的。他自己不懂藥材是真,但隨便一個藥材的名字,只要隨便打聽一下,誰都會知道,價格不菲。

林大師似乎看出方大同的心思,他又解釋道:“小方別急,我不是不愿意給孩子多用這些藥材,只不過,普通的藥加了量,是要考慮受者本身是否能夠承受的住。小明這個卻不同。你別看他脖子上的東西小,不知你摸過沒有。這個東西,一般人只要接觸過,就會通體涼上好一陣子。如果他接近了本就體寒之人,說不定都不用觸碰,就會加重那個人的寒癥。”

“不錯。”孫思補充解釋道,“極寒之力不像極陽,極陽擴散到他人體上,通常也就是讓人覺得暖和,甚至燥熱。極寒則直入內里,對體質不好的人影響極大。”言外之意,小明雖然不怕更烈性,更大劑量的陰寒之物,但周圍的人受不了。就算家里人不在意,他總要生活,總要接觸別人。

方曉明覺得自己像個病毒,又像個不治之癥患者。小時候也曾幾次徘徊鬼門關,但都沒有此刻這么強烈的難受。他情不自禁的抓著何從的手,幾乎要捏斷她的手指。他明白自己每每控制不住那股子“邪勁兒”的時候是什么感覺,以前是身體發飄,像是大病之人快要離開地球,現在是壓制不住的身體失控和內心的慌張。他太想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哪怕多些病痛也可以。吃什么藥都行,就是別讓他得什么不治之癥。

但是,如果能夠克制住他體內“邪勁兒”的方式就是加大藥量,然后讓周圍的人遭殃,那他不成了災星?時間久了,誰還愿意跟他在一起?這對于他來說,可能真的跟死也不相上下的可怕。他又捏緊了何從的手,沒事,他安慰自己,最少大何還在,她不怕的。

孫思踱著步子,在林大師跟前的桌子邊停下,他伸手拿起說上的一個方形盒子,里面放著幾顆應該是林大師剛做好的藥珠。大小剛好能塞進方曉明脖子上掛著的那個小瓶子。

“這不是還沒到山窮水盡么。”孫思輕輕放下盒子,里面的幾粒珠子盡管被扣在玻璃里,依然能感覺到它們正散發著清冽透骨的寒氣,“何從你跟小明在一起那么久,沒覺得他戴著的東西寒涼?”

他盯著兩個孩子握緊的手,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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