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張白皙俊美的臉龐，比海報上的女子更要精致得多，像壁畫勾勒出來似的，漆黑深邃的眼睛，像凝聚了無數的墨，深黑不見底。

失去母親的痛苦，羅伊憑想象都會窒息。

為了緩解氣氛，她岔開問：“怎么帶我來看這個？”

滕泊靜默一瞬，答道：“如果我母親還在，她也一定會很喜歡你。你看見了她的模樣，她應該......也看見了你的模樣吧。”

這兩句話讓羅伊很吃驚，也有點沉重。

她愣愣地問：“你為什么會覺得，她喜歡我？”

“你聰明伶俐、驕傲大膽，是她喜歡的性格，當然，我也很喜歡；也這么精通財務，符合她當初挑選媳婦的要求。”

他八歲那年，春節時被外公送回國來待幾天，當時母親玩笑式地說，你長大后爭取找個漂亮又懂財務的媳婦。

他深深地記住了這句話，漂亮懂財務，是他應該喜歡的女孩。

羅伊卻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別的信息，有意忽略了其它，“你母親也是財務出生？”

“嗯，她在她家族企業里面，負責很多個公司的財務。”滕泊說，“所以恒信成立初期，財務和政治這兩個層面，是他們特別叮囑定下的紅線。”

原來是這樣。

從羅伊第一次查看恒信集團財務報表開始，她就感覺到了非同尋常的規范。

她出來工作這幾年，接觸過太多企業了，十有八九的企業，財務是不規范的，所以風險極大，很多老板剛做起來一點規模，就把自己弄進去了。

原來她母親也是財務出生。

并且作為貴族子女，財政這兩條底線意味著什么她太清楚了，會立下這條紅線為規矩并不奇怪。

恒信旗下這么多公司，內部腐敗管理人員這么多，卻唯獨對特別項目不走歪門邪道，倒也說得通了。

“你母親很了不起。”羅伊由衷的道，“恒信現在的估值，和她建立的財務體系完全分不開。在20世紀90年代創業，財務管理系統放在現在依然能用，并且還很規范，這不是一般的財務人能做到的。”

滕泊道：“現在這套系統是我哥建立的，原來的管理其實比較粗放，大多數靠他們夫婦的威望，我哥留學回來后，才開始通過制度、流程、報表等等開始建立系統。”

羅伊頓了頓，側頭看向騰泊，“這樣看來，你哥在建立系統的時候，就在為你今天做準備。”

滕泊驚訝地垂頭盯著她，“你怎么這么聰明？就連陳渝也是前兩天才明白我哥的布局。”

羅伊笑了笑：“你回國就帶了陳渝一個人，而且他直接任職財務總監，說明你哥把整個財務已經掌握在手里了，財務系統是企業生存與安全之本，而你回來的第一件事，也是整頓整個人力資源，人力資源的相關績效考核、其數據也依賴于財務數據。如果你哥不是......”

查出心臟病幾個字一下有點說不出口，頓了頓又道：“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回國吧？”

他不會回國，她倆也不會相遇，她仍然會入職恒信調查，只是不會這么順利和快速。

“算是吧。”

羅伊倏地想起從皇池送他回公司那晚，他說待不了多久是要出國的。

她的調查工作接近尾聲，滕泊的整頓計劃也接近尾聲了……

她心頭一跳，神色平靜地問：“你計劃完成以后，就要回......原來的地方嗎？”相處幾個月，她還不知他以前生活在哪個國家呢。

滕泊看見羅伊眼中的詫異，如實回答：“原來的計劃，是的。”

原來的計劃，那現在的呢？

羅伊假裝撩了撩耳邊頭發，順便將手不動聲色的抽回，她垂眸盯著滿屋子的畫框，“這些全是你母親畫的畫嗎？”

她剛才其實不該問，以她倆現在的曖昧，他要走又怎樣，不走又怎樣，她連給人家肯定的答復都做不到，他又如何能回答自己常年生活定居的地方。

但是已經問了，所以只能轉移話題。

滕泊手心一空，見羅伊不再追問，對她岔開話題的問話，神色不變的“嗯”了一聲。

氣氛突然有點怪異。

羅伊轉身往外走，“我們下去吧，有點熱了。”

樓上沒開冷氣，今天的溫度有三十六七度，感覺后背都出汗了。

滕泊手指一縮，緊握成拳，望著羅伊逃走的背影，嘴角抿了抿。

兩個月，他還是沒找到她不接受他的原因，她眼里透出的神情，明明是喜歡他的。

下樓瞬間涼快很多，羅伊打算直接回房間，她從腳步聲知道滕泊跟在身后。

剛才氛圍雖然有點怪，但是不至于尷尬，她微笑著轉身，“我先回房間了，晚安。”

滕泊站在她身后兩米遠，盯著她的眸光又深又沉，羅伊幾乎是沒等他回答，話音一落就抬腿走了。

回到房間，羅伊在床上躺了兩分鐘，起來拿著衣服洗漱。

每天都要沖個熱水澡是她的習慣，一天不洗，上床就感覺差個東西，睡不著。

只是今天一只手不好洗頭，明天去美發店洗吧。其實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美發店洗頭，只有休假不出門才在家洗。別墅那邊和公寓樓下的美發店她都辦的有超級貴賓卡。

單手動作都很慢，洗漱好已經快十一點了。

羅伊拿著手機半靠在床頭，剛好在家族群里發出報備信息，房間門噔噔噔地被敲響。

滕泊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來：“羅伊，睡了嗎？”

“還沒有，你等一下。”羅伊應了聲，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得體的長袖長褲睡衣，下床拿起窗邊單人沙發上一張小的薄毛毯披上，然后走過去打開房門。

滕泊一身淡藍色絲綢短袖睡衣，頭發發尖有點濕氣，也是剛洗完澡。

他將手里還微微冒著熱氣的牛奶遞給羅伊：“睡前喝杯牛奶，有助睡眠。”

羅伊伸手接過：“謝謝。”

他盯著她裹著紗布的右手，“傷口沒沾水吧，要不睡前我再給你換點藥？”

今天下午出院時才換過，但是剛才洗澡紗布表面沾了點水，換個干凈的也好，于是羅伊點頭：“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