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二郎正揪住那女人不依不饒,鬧著要去見官,圍觀的吃瓜群眾也紛紛跟著起哄,巴不得熱鬧越鬧越大才有看頭。
正鬧著,人群中猛地沖出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兇漢,一看就是個狠主兒,二話不說,自接亮出明晃晃一把馬刀。
張二郎哪見過這個,早嚇得腿也軟了,可眾目睽睽之下,明明占著理卻讓他直接認慫,也實在有些下不來臺,便硬撐著囁嚅道,“你……你……你要作甚?”
那兇漢面無表情,只冷冷擠出一句,“放了她!”
“我……憑什么……放她?”張二郎戰戰兢兢道。
那兇漢再不說話,兀自一步沖上來,揮刀就向張二郎砍去。
眾人嚇得紛紛尖叫著向后退去。
近在身旁的李云歸,手疾眼快,一把將張二郎扯了過來,他嚇得早就魂飛魄散,抓住女人的手也撒開了。
兇漢見一刀劈空,仍不依不饒地還要往上沖,那女人卻突然擋在他身前,沖他使眼色道,“算了!”
兇漢心有不甘,狠狠掃張二郎和李云歸一眼,嘩啦一聲,馬刀入鞘,轉身大步向人群外走去。
那女人卻意味深長地看李云歸一眼,然后便隨那兇漢向街上走去。
人群外,一個頭戴斗笠,一身白袍,端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的年輕男子,調轉馬頭,向街上走去。
驚魂未定的張二郎抹著一頭冷汗,被唬得差點尿了褲子,還硬裝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不依不饒道,“就這么白白讓他們走了?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李云歸拍著他肩膀安慰道。
“我家……娘子哪里去了?”已經基本恢復神智的驢二掙扎著要從地上要爬起來。
“你娘子早跟別人跑了!”眾人哄笑著。
“娘子別走!”驢二鼻涕一把淚一把,傷心地向街上張望著。
“不屬于你的終究也得不到,隨她去吧!回去別忘煮點綠豆湯喝!”李云歸過去把他扶起來。
幾個好心的街坊過來,把他扶上馬車,直到馬車走遠了,還有吃瓜客笑他呆。
李云歸來到拴馬的樹下,見鐵奴正在他藥箱里翻著,“你在那鼓弄什么?”
“綠豆沒有了?”
“你有那么餓?”
“我給‘后福’煮湯喝!”
“誰?”
“‘后福’啊!”鐵奴指著地上的小狗道。
“‘豆腐’?”
“這狗子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今后就叫它‘后福’了!”
“綠豆沒有了!”李云歸不以為然地搶過藥箱。
“那給我點甘草也行!”鐵奴上去搶著。
“它死不了!”李云歸把藥箱綁在馬背上,翻身上馬。
見天色已經不早了,他們趕去昨天投宿的客棧,要了兩大碗熱湯面,切了一斤肉,燙了一壺老酒,然后便狼吞虎咽地造起來。
轉過天,太陽還沒升高,他們就起來了,草草喝一碗熱粥,早早上路了。
行了大半天,剛出了昌黎縣,李云歸肚子就開始抗議了,于是在路邊下馬,等鐵奴上來好吃飯。
突然一陣內急,李云歸把馬拴好,一貓腰鉆進路旁樹林里,解開袍帶,對著一截枯樹根火力全開,正尿得酣暢淋漓之際,突然感覺后面一陣涼風,隨即后脖頸上一陣冰涼……
他一驚,扭頭一看,頓時嚇得后半截尿愣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一把明晃晃的馬刀正架在他脖子上,雖然沒看見刀的主人,但在沒搞清楚狀況之前,他不敢輕易轉身,只想著趕緊把褲子提上,手剛抓到褲帶,背后便傳來冷冷的聲音,“別動!”
“這位‘仁兄’,好歹讓我先把褲子提上吧……”李云歸試探道。
“再動一下,送你見閻王!”他明顯感覺刀壓得更緊了,甚至傳來一陣冰冷的刺痛,覺著脖子上的皮膚都開口了,于是不敢再動了。
一陣冷風吹過,額頭上冒出陣陣冷汗,他正想著該如何脫身,突然前方一人多高的荒草叢里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隨即,草叢向兩旁分開,一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只見她不慌不忙,款步走上來,赫然是昨天蓄意謀害驢二的那個女人。
李云歸一見是她,尷尬地轉著眼珠,瞥向自己下面冰冷的褲襠。
那女人見狀,臉上微微一紅,別過臉去,伸手替他把褲子提上,然后麻利地一把抽出他的袍帶,飛快地將他兩手反綁在身后。
做完這一切,她像終于完成了一項重要任務似的,長長松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瞥向李云歸身后。
那個持刀的人閃身過來,正是昨天來給女人解圍的那個兇漢。
那個女人去路邊,把李云歸的馬牽過來,兇漢拉著李云歸,幾人剛要離去,突然聽見道邊草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兇漢警惕地沖女人一擺手,示意她別出聲,然后提著刀,向那片草叢走去,還沒等掀開草叢,里面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犬吠聲。
那兇漢撥開草叢,從里面托出一只小狗來,李云歸見是鐵奴的那只狗,暗道不妙。
果然,對面半山腰傳來鐵奴的聲音,“放了我的‘后福’!”
兇漢抬頭望去,見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娃,頓時放松了警惕,沖他舉著手里的狗道,“想要的話,自己下來拿!”
見鐵奴正要下來,李云歸沖他喊著,“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快走,別下來!”
“你把小郎君我當成什么人了?咱們一塊兒出來的,我咋能一個人走?”鐵奴說著,若無其事地從山上下來。
李云歸無奈地用眼睛狠狠瞪著他,那眼神里明顯是在罵他蠢。
“把它給我吧!”鐵奴來到兇漢面前,沖他伸出手道。
兇漢面無表情地沖身旁的女人使個眼色,那女人上去,一把扯下鐵奴的袍帶,鐵奴掙扎著剛要反抗。
那兇漢嘴角抽搐著,揮刀做出要砍下小狗腦袋的動作,鐵奴見狀頓時不敢動了,氣呼呼地任憑女人把他綁住。
綁完鐵奴,那女人又長出一口氣,兇漢把手里的小狗,扔給她,自己翻身上了李云歸的馬。
還沒等坐穩,那“賽雪”便嘶叫著揚起前蹄,拼命地跳躍著,差點把兇漢摔下去。
那兇漢拼命夾緊馬腹,拉緊韁繩,試圖控制住那馬。
可“賽雪”越跳越兇,根本不聽他擺弄。
兇漢急了,飛身越下馬背,嘩啦一聲抽出馬刀,目露兇光,惡狠狠沖上去,“該死的畜生,老子砍了你!”
李云歸見狀,立馬沖上去,擋在馬前面,沖兇漢道,“慢著!仁兄息怒!這可是一匹萬里挑一的寶馬,殺了可惜了,不如換點酒錢!”
兇漢氣急敗壞,哪里聽得進去,揮著刀還要往上沖,李云歸正心急如焚,對面山坡上卻突然傳來一聲斷喝,“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