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餃子城工作快20天的時候,我的一位同學嵐仔也離開了學校。因為我們平時會在一起練習,他找我商量一起搞組合,就用我寫給西貝的《waiting》這首歌,請馬小東幫我們編曲、錄制、打榜。他是經紀人,有很多資源和關系。
我一聽是馬小東,也算是熟人,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他。
嵐仔說發行一首單曲需要 6000塊錢制作費,他出 3000塊錢,我出 3000塊錢。
他家里有錢,3000塊錢很快就解決了。我也跟家里打電話,聽說我要用錢做歌曲,我爸媽便不同意,也沒錢給我,那時上學的 2萬塊錢貸款都沒還完。
我心里很著急,但又不能找表姐和表姐夫,上學就花了他們不少錢了。
在BJ也沒有什么朋友,一籌莫展,想了好幾天后,我鼓起勇氣找孟大哥,讓他借我 3000塊錢。
我說單曲一發,經紀人幫我們拿去打榜,歌曲推出來我們接演出,然后還給他錢,或者從我工資里扣。
見我迫切的樣子,孟大哥便借了我 3000塊錢。
他把我叫到沒人的地方,對我說:“兄弟,哥哥我也不容易,我也是靠兩只手握著鐵錘,一錘一錘地打拼出來的。你我萍水相逢,我不是不相信你這個貴州小老弟,只是現在騙子太多。我上有老下有小,這個店還是跟妹妹妹夫一起合伙的。今天這 3000塊錢借給你,你不要告訴其他人,這是我的私房錢,請多多理解下哥哥的難處。”
我特別感動,出來這幾年,除了我的家人,沒有一個人像孟大哥一樣對我這么好,竟然如此信任我。我信誓旦旦,特別真誠的跟孟大哥說:“你放心,這個錢我一定會盡快還你的!錄完歌,我還會回來繼續工作。”
為了方便接下來的歌曲錄制,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我本來身上也沒有什么錢,還沒干完一個月,但孟大哥還是按一個月的工資發給了我。我便收拾好行李跟嵐仔一起搬去了朝陽公園的地下室。
這地下室還住著其他幾個同學。
這是一個連員工宿舍都不如的地方,它就在朝陽路的邊上。昏暗,陰冷,而且潮濕,還散發出一股霉味。多年后,當我回想起這個地下室,雖然條件極差,但當時的我卻認為這是我夢想開始的地方。
我跟嵐仔找到了馬小東,把好不容易湊來的 6000塊錢制作費交給了他。
他顯得很專業,讓我們回去等著,他會盡快給我們聯系制作人。
我們信以為真,滿懷欣喜地走了。
但是這一等,就是漫長的一個多月。
這早就超過了跟孟大哥約定的時間。我特別窩火,也不再有臉回去上班了,錢借了這么久都不能還給孟大哥,他會怎么看我啊!
沒辦法,我們硬著頭皮去找馬小東。他居然不見我們,就在電話里很敷衍地說:“現在很忙,忙完再聯系你們。”
然后,就這樣拖著,一直拖了很久。
由于無事可干,又終日龜縮在這地下室,昏暗的燈光下,發黃的墻壁上爬著霉斑,我們的情緒更是低落。
我的錢慢慢地也花完了,就跟嵐仔他們一起吃方便面,吃我最討厭的饅頭,想吐也得咽下去。
同住的同學到朝陽公園附近的酒吧應聘歌手,但是達不到酒吧演出的水準。他們也在地下室窩著,更不愿意去找其他的工作,就這么一直熬著。但是他們不缺錢,有家里的支持。
離我們地下室不遠有個慢搖吧,叫滾石,特別火,晚上12點后就會向大眾免費開放。窮得身無分文卻穿得很光鮮的我們就擠進去,跟很多社會底層打工的男男女女,在咚咚咚的音樂聲里用力地搖著,徹夜發泄著。
滾石迪廳要到凌晨五六點才打烊,我們才會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地下室昏睡,如此反復,越來越空虛,越來越迷茫。
每天夜里 12點后,滾石迪廳的樓下就會停著很多車。常常會見到車里的男的一招手,一個個長得很漂亮的女生就會甩著包包、屁股一扭進了車門,車子一溜煙就開跑了。有時會是一些年輕的婦女,把車窗一搖下來,向帥氣的小伙招手,等小伙上車。
我見他們很羨慕的樣子,就不解地問這是干嘛?
他們說是找小姐和“鴨子”,互相滿足,還可以賺錢。
他們發泄地說:“再他媽這么熬下去,找不到工作就去當‘鴨子’。”
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兩三個月,進入了 10月。BJ的天氣也越來越冷,幾個同學準備回老家了。我跟嵐仔實在等不住了,就再一次給馬小東打電話。他當時在圈里很厲害,我們也不怕得罪他,狠狠地問他具體錄音的時間。
“再他媽這樣拖,就砍你丫這個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