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福的父親是賀淮安曾經的副將。
彼時匈奴來犯,賀淮安領兵戍邊退敵。
他和周副將帶著一支小隊突襲,返程時卻被圍攻。
是周副將拖住敵軍,讓賀淮安得以調來援兵。
可他卻戰死沙場。
賀淮安因著此事一直無比愧疚。
【倘若不是他爭取時間,我未必能贏,如今山河穩固,我加官進爵,他卻不得見盛世太平,我心難安!】
因此賀淮安等人十分關照周嬌嬌。
我聽聞周副將發妻早逝,是周嬌嬌替他看顧孩子,周副將對她百依百順。
可周副將戰死也不過半年,周嬌嬌尋賀淮安卻頻繁得太過了。
天熱了孩子身上起疹子,要叫賀淮安。
家中沒米不去買,也要叫賀淮安。
她周嬌嬌夜里心悸驚醒,還要叫賀淮安!
我手指蜷縮,指尖扎進了肉里。
【小秋,你回家給爹娘遞個信,查一查周嬌嬌的來歷。】
賀淮安衛國有功,原只是南安侯府世子,如今襲爵當侯爺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我不免要里里外外打點。
他第二日才歸家,也不問我的傷勢,大爺似的躺在榻上。
【累死我了,夫人,為夫給你買了胭脂,快看看喜不喜歡。】
我積怨頗多,一把將他推了下去,【還知道回來?】
從前夫妻間有了口角,遑論對錯,他素來是會先低頭哄我的,可如今他卻滿臉不耐。
【你到底在鬧什么?同小孩子也要計較?怎的這樣小肚雞腸。】
【小福不過頑皮了些,你知不知道如果他跑丟了后果多嚴重?萬一被人販子拐了怎么辦?】
【我都給你賠禮道歉了,你臭著臉是給誰看?】
我不可置信,我不過是輕輕推了他一下,竟讓他這樣連番責難于我。
分明是周小福傷了我,怎還倒打一耙?
【好啊!你同他們才是一家人,這侯府不若讓給你們好了,我自回家住去!】
許是被氣的,我頭疼得厲害,忍著淚轉身收拾衣裳,我動作極慢,已給了他臺階下,可賀淮安卻一聲不吭。
我氣不過,隨手包起包袱往門外走,猛然被他大力拽住手往后拉扯。
我整個人摔在榻上,手腕狠狠撞上了檀木桌,麻過一陣,劇烈的痛感油然生起。
【夠了!】
賀淮安胸膛起伏,眼中是陌生的暴戾之色,他紅著眼怒斥我。
【你盡送去些小福吃了過敏的東西,嬌嬌非但不怪,還千叮嚀萬囑咐幫我買謝禮。】
【你心胸甚至不如嬌嬌這個未嫁女,我倒想問問薛太傅如何教的女兒!】
【你給我待在府里閉門思過!什么時候想通了什么時候解了禁足!】
眼前的賀淮安不似我從前認識的小將軍。
一提起周嬌嬌,在他口中我便成了惡鬼羅剎一般。
那胭脂被我搗爛揚了。
瞧著惡心。
后來賀淮安情緒過了來討好我,我卻不想見他。
爹娘那頭幫我把周嬌嬌查了個底朝天。
我邊插花邊聽著下人的口述,不由心底發涼。
什么妹妹,是個表的。
還是遠親,本不姓周。
那周嬌嬌和周家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聽說周副將發達了,便來打秋風。
她前頭有個干屠宰生意的未婚夫,聘禮都下了,不知為何卻舉家搬遷,不見蹤影。
周嬌嬌跟狗皮膏藥似的往周副將身上貼,分明是個下賤胚子,男人卻受用得很。
孩子被騙得離心,原配妻子也被生生氣死。
就這,周副將仍舊認為周嬌嬌是那純白的茉莉花,一塵不染的單純仙子。
為了她,同辛苦栽培他的氏族斷了聯系,整日把周嬌嬌帶在身邊,打著兄妹旗號哥哥妹妹的膩歪。
周副將倒是想娶,可周嬌嬌手段了得,愣是穩坐妹妹的位置,讓周副將追著捧著,軍營里不少兵蛋子都是她的擁躉。
我手一歪,花枝被裁斷,直直掉在了泥里。
周嬌嬌頭一回叫走賀淮安,借口是周小福貪玩爬樹摔到了腿。
那日是我生辰,他本答應了我去游湖,卻失約了。
【小福越發胖了,嬌嬌抱不動,我得去看看。】
我行事素來周全,心中雖郁悶,卻不愿孩童真傷了腿落下病根,后來問府醫周小福可有大礙,府醫卻說,他分明沒受傷。
我當時只以為孩子一時沒了父親,便依賴年長的男子。
哪曾想從那時周嬌嬌便開始謀劃插足。
小秋貼心地湊上來為我揉肩,【小姐,可要告知姑爺?】
我凄然一笑,搖了搖頭,【你覺得他可會信么?周嬌嬌有備而來,必然事先已準備了一套說辭,我若去說,只會遭致厭棄。】
我氣,是因為我愛賀淮安。
可如今的他,還值得我愛么?
戰友之子固然重要,可他若想照拂,難道只有這種辦法?
到底年少夫妻,我心有怨懟,可還不愿同他走到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