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人頗為開放，沒有后世古人的那些條條框框，更何況漢朝人崇尚任俠。

雖說張清私闖盧氏山莊，還當盧紀的面表白其妹妹盧奕，可張清一眾人也算規矩，對盧家下人沒有下死手，輕傷數人而已。

張清此人年紀輕輕、風流倜儻，盧紀作為一個循規守矩的儒生，反倒很是欣賞張清的做派，再加上妹妹盧奕的心意...

張清此番不經思考的魯莽之舉，竟是贏得了盧家上下的欽佩。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自古如此。

但，想和說是兩碼事。

盧紀表情肅穆，看樣子恨不得將張清押去官府。

“盧兄！”劉備再次懇求。

“盧師！”

張清叫道：“清只想看盧小姐一眼，不負此生，希望盧師成全！再之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盧紀面無表情，指了指張清說道：“你隨我來。”

劉備使了使眼色，讓張清放心。

見張清驅身跟上，盧紀擺了擺手，讓護衛退到一旁。

兩人漫步在松林小道上，周圍再無其他人。

盧紀轉頭詢問道：“張清，你說的話當真？”

張清疑惑道：“什么話？”

“要殺要剮。”

見盧紀一臉認真，張清摸不透其想法，只得陷入沉默。

張清想得清楚，在眾人面前說出那番話可以煽情，但在這私下里，盧紀不會那么好糊弄的。

隨即，張清認真想了想，說道：“清對盧師不敢有所隱瞞，此番前來，是我家的張雪凝告訴我，我才得知盧小姐感染了疫病。

在那一瞬間，清記不得其他了，只想見盧小姐一面，不想天人永隔后，抱憾終生。

盧師，清知道自己配不上盧小姐，可第一次與盧小姐見面就已動心，如此下來已有半年之久。

清試遍方法，壓抑自己的情感，可還是忍不住，每每借雪凝上學的機會，前來一睹盧小姐芳容。”

盧紀微笑搖頭，指著張清嘆道：“你啊你，張家的張子澈，嘴巴是真的厲害，這么短的時間，能想出這么多說辭，卻不知是真是假！”

張清趕忙應道：“情真意切！”

盧紀面色突然變冷，喝道：“你以為我盧紀不知道，是你殺了姚充全家嗎？”

張清面色不改，卻沒了回應，他仍未摸清盧紀的心思。

“你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嗎？那張世平侵吞了姚家的家業，給你分了一半吧？若不是有玄德和伯珪接連保你，你真以為你能一點兒事沒有嗎？”

此話倒是張清頭一次聽說。

“劉備保我意料之中，沒想到公孫瓚也有保我。不過想來也是，公孫瓚在士族那邊是孤立無援，能助他的，少部分是地位稍低的地主豪強，更多的是那些地位低下的商販富戶。”

張清面如平湖，躬身聆聽，內心卻很活絡。

盧紀總結道：“心狠而不嗜殺，從善而不奉行，你真是可怕啊，張清。

但這樣的你，卻同時受到玄德和伯珪的肯定，想必是有極其過人之處。

可奕兒年少，我視如己出，如何才能把她放心地交給你？”

盧紀此話一出，張清遲疑了，先前是他捉摸不透盧紀，現在是他不知該說什么理由給自己和盧紀聽。

“盧師，清深知自己心意，只想見盧小姐一面，別無其他想法。”

張清說得干脆，畢竟他還不確定盧奕是何想法，如果到時候知道盧奕愿意跟他，強行帶走即可。

“罷了！”

盧紀看似是在質問張清，其實是在自己的內心較量，隨即說道：“亂世將啟，你這樣人可能更能保護奕兒。

如果奕兒能活下去，是上天的恩賜，亦是你的幸運，是上天要將她托付給你，那就你好好照顧她吧。”

盧紀這話...

身在古代，張清自然知道世家豪強的女人常用來做政治聯姻的工具，即便東漢末年的三互法亦不可阻止。

盧家作為士族高不可攀，盧紀為什么會讓盧奕下嫁給我呢？

難不成是盧奕的心意？

世家大族雖說不在乎兒女子孫的私情，但也有縱容的個例。

盧紀說到這種程度，張清再猜不透就不是張清了。

他瞬間反應過來，跪拜下去，說道：“清不知以何為報，只得跪謝盧師！”

盧紀趕緊扶起張清，說道：“我只是替父親做主罷了，將來有機會，你去跪拜我父親才是。”

張清拱手道：“清謹記！”

“好了，別說客氣的話了。”

盧紀拍了拍張清，說道：“去找奕兒吧，她應該已經到安次縣了，華神醫名氣不俗，你一打聽就知道去處了。”

“好，清這就去！”

“路上小心。”

……

此次前往安次縣，張清只準備帶趙阿和張虎兩人。

張飛詢問道：“子澈，真不需要大哥陪你去？”

張清搖了搖頭，說道：“天下之勢，風吹草動，還需要翼德大哥護衛張家，以防不測。”

張飛莊重地點了點頭。

隨即，張清靠近劉備，說道：“太平道的舉動日益囂張，恐怕等不到三月，本月就會起事，玄德兄還要早做準備。”

劉備回應道：“子澈放心，有了世平兄和蘇兄的資助，我即日募集鄉勇，專心操練，以御敵寇。”

張清點頭，翻身上馬，趙阿、張虎驅馬跟上。

三人三馬，直奔安次縣。

到了安次縣城時，天色已經黑了。

安次縣城南面靠山，荒無人煙，縣城內本就行人稀少，再加上天災人禍，又日落昏黑，張清找個人問路都費勁。

幸虧準備妥當，行李里帶來了幾貫銅錢。

花錢問了好幾個人，才最終弄明白華佗的去處。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因為盧奕乘坐馬車，早早就來到了安次縣城，盧家下人急匆匆將華佗從一家農莊里找來，送到了縣城的客棧。

未等天黑時，華佗就已經住進了縣城的客棧，張清找到他并不難。

找到華佗，也就找到了盧奕。

遇到盧家的下人，張清趕忙表明自己的身份，急匆匆沖向盧奕的客房。

一進屋，張清就看到地板上擺放著三個炭盆，盧奕身上蓋著三個厚厚的被子，而華佗正囑咐盧家下人端著熱湯喂食盧奕。

見張清突然闖入，華佗詢問道：“足下是？”

此時的華佗正值壯年，可能是勤練五禽戲的緣故，沒有一點兒老態。

張清趕忙拱手道：“華神醫，我是張家的張清張子澈，我是來探望盧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