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飄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棄,布愿拜為義父。”
此情此景,張清莫名想起這句著名的話,出自呂布呂奉先之口。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堂堂三國第一戰將,有孤身一人力戰三英之能,其威名卻遠遠不及武圣關羽,為何?
自拜董卓義父始。
君子五常仁義禮智信,五德溫良恭儉讓,在古代是被極其看重的,來到這個時代,張清深有感觸,人命如草芥,名節價更高。
出身寒門、賤民的名將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呂布呂奉先是三姓家奴,張遼張文遠又何嘗不是?
只可惜呂布實在是一個臭棋簍子,為了一己私利,害死提拔他的丁原,此乃不忠不孝,又拜五德不沾的董卓為義父,此乃不仁不義。
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如何在這個時代成就一番功業?
張清舉起酒杯,再飲而盡。
在這時代,名節比生命重要的多,做姚充的幫手,甚至是義子,敗壞自己的名聲,將會影響自己的一生。
“子澈,好酒力,再來!”
姚充大笑,他感覺自己越發喜愛張清了,只是以張清之才智,應該能察覺到才是,為何遲遲不表態?
“我著什么急,張清這小子才是熱鍋上的螞蟻,他得罪了蘇家,恨不得馬上求我。”
這般想著,姚充倒也不著急,在這個涿縣,有他姚家在,張家永遠會被他姚家壓上一頭,只因恩惠兩字便足以。
張家不過是他姚家的一條看門狗,而張清在塢堡門口的那番話,姚充很滿意。
“什么味道?”
姚充嗅覺靈敏,聞到了一絲焦糊味,醉眼朦朧,見廳堂里的眾人都在聲色犬馬,自己的警惕性竟一時也提不起來。
片刻后,姚充才警惕起來,沖著姚廣叫喚道:“廣兒,你去外面看看,是不是哪里著火了?”
話音剛落,外面的家奴就急匆匆闖進來,連廳堂的門衛都攔不住。
“家主,不好了,糧倉著火了!”
“什么!”
姚充摔碎酒杯,怒罵道:“哪個混球喝酒誤事,你擱這兒愣著干嘛,快去救火!”
“家主!”
又一個家奴闖了進來,叫道:“家主,是鮮卑,鮮卑人殺進來了!”
“你他娘的說什么?”
姚充起身,一腳將家奴踹翻,“鮮卑人消停好一陣子了,哪里來的鮮卑人?你是不是想死?”
家奴跪在地上,哭訴道:“家主,是真的,下人親眼所見,鎮守門樓的什長派下人來求家主增援。”
“我姚家塢堡,據險而建,墻高十五尺,就算是那兇名在外的公孫瓚,也不是想攻就能攻進來的,那些鮮卑野狗怎么可能進來?”
家奴哭喊道:“下人不知,下人不知。”
“哼!”
姚充對著家奴,又是一腳踹開,喝道:“若是謊報,定不饒你。”
話音剛落,就見一匹烏黑的俊馬沖進廳堂,掀翻數人,馬背上的猛士頭戴圓帽,手持彎刀,不是鮮卑人,還能是何人。
見狀,賓客立即作鳥獸散,哭喊聲頓時不絕于耳。
“這怎么可能?”
姚充不可置信地瞪直了雙眼。
“父親!”
姚廣平日里養尊處優,見過的鮮卑人都是漢人的奴仆,其從未上過戰場,何曾見過這等鮮卑猛士,自是嚇得渾身顫抖,尿意上涌,不自禁地抱住姚充的臂膀。
“你去找姚畢,讓他帶你去暗道。”
臨危之際,姚充還是疼愛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父親,你去哪?”
姚充不耐煩地推開姚廣,叫道:“我去取甲胄,一幫鮮卑野狗,我何懼之。”
姚充轉身看到張清、張飛兩兄弟,見這兩人未曾像其他賓客那般慌亂出逃,暗自贊許,又見張飛魁梧,方才想起這張家的家主張飛張翼德,可是燕趙之地赫赫有名的猛士。
姚充臉色復雜,不知是下令,還是請求,向張飛大聲喝道:“翼德,可愿助叔父一臂之力!”
張飛笑道:“燕人張翼德正有此意!”
“好!”
有這等力能扛鼎的猛士助陣,何懼鮮卑敵寇,姚充士氣大振,笑道:“叔父,這就去穿戴甲胄,與你一起大殺四方,和這鮮卑野狗戰個痛快。”
只見張飛突然拔出環首刀,鏘鏘之音剛落,張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臂斜刺。
刀光冷白,刀刃染血!
“你!”
姚充一臉不可置信,死死捂住頸部被刀刃劃開的傷口,深紅的血液仍是控制不住地噴涌而出。
身體驟然冷得像冬夜。
“原來是你...”
姚充再也沒有力氣說出任何話,身體癱軟了下去,死不瞑目。
“大哥,把白布系在胳膊上,這些鮮卑人就不會攻擊我們。”
見姚充身死,張清冷冷地說道。
數個鮮卑猛士在廳堂里來回沖殺,殺得興起,看到張清臂膀上的白布,又看到張清指向姚廣逃離的方向。
見狀,鮮卑猛士們對視一眼,露出殘忍的面容,怪笑著點頭,沖了過去。
張飛系好白布,詢問道:“這些鮮卑人是張世平找來的?”
“是的,塢堡的財產歸鮮卑人,姚家的產業由我和世平兄瓜分。”
走出廳堂,看到數百個在巷道沖殺的鮮卑游騎,張飛愕然道:“一個不留?”
張清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來了這么多鮮卑人,代價肯定要有的。”
張飛提醒道:“我在廳堂的賓客里,看到了那個蘇家的蘇復,難道連他也要殺?”
張清微微搖頭,說道:“我已經告訴張虎,讓他保護幾個人,這里面就有那個蘇復,一來沒必要全都得罪了,二來也能讓他們證明此事跟張家無關。”
說罷,張清指向塢堡的門口,說道:“大哥,我們也該走了。”
張飛跟隨張清逃出塢堡,偶然看到幾個鮮卑人正抬著尸首搬進塢堡,而那幾具尸首,張飛很熟悉,正是前幾日被他和張清斬殺的太平道信徒。
這也在子澈的算計之中?
盯著張清的后背,張飛竟感覺自己的后背冒出一層冷汗,自家的二弟,何時變得如此可怕?
“子澈!”
張飛突然詢問道:“你是故意劫掠蘇家的?”
張清點頭道:“蘇家勢大,和姚家又交好,咱張家和姚家起爭端,得罪了蘇家,只會讓姚家更加瘋狂,更加肆無忌憚,這樣才有機會。”
張飛下意識詢問道:“什么機會?”
張清解釋道:“向姚家投誠的機會。試想一下,咱張家如此危局,除了向姚家投誠,乞求姚家調解,還有其他方式嗎?只有這樣才能讓反復無常的姚充放松警惕。”
張飛若有所思地點頭,隨即又問道:“那蘇家呢?蘇家更為強大,難道接下來也要用這種方式對付蘇家?”
張清抬頭看看了天空,黃昏將至,忽然說道:“明天正好,該去拜訪劉玄德了。”